庭审结束，得到想要的结果后，吴余与高治也没在法庭里久留。
    他俩看都没多看韩紫怡一眼，便大步往外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谈笑着。
    聊得最多的，自然还是刚才那场庭审。
    “辛苦你了高律师，多亏了你，这次才能这么干脆利落地结束，律师费我随后就会打给你。”
    “唉，不辛苦不辛苦，”高治连连摆手，“所有证据都齐全，被告没有一点胜算。”
    “我不过是做些整理资料的工作，哪说得上辛苦啊？”
    他说的也是实话。
    吴余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最决定性的证据。
    他高治身为辩护律师，都不用做太多准备。
    无非代为办理诉讼手续，并在庭审上将相关证据与发条一同陈述出来而已。
    这种工作，随便换个刚考上律师证的应届生都能做，又有什么难度呢？
    他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只是可惜地摇了摇头：
    “只是有点可惜，被告那边也太脆弱了，咱们还有杀手锏没用呢，就跪下乖乖认罪了。”
    “没关系。”
    吴余耸耸肩，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会用上的。”
    高治听得茫然：“啥意思？”
    “随口说说，不用当真。”
    吴余也没多做解释。
    解了这么一桩心结，按他习惯，该好好吃一顿犒劳下自己。
    刚出法院那会儿，他就问过自己的辩护律师要不要一起去。
    高治主观上很想去，但这个案子虽然结束，但他那边还有好些归属于公司的工作要做，没那么闲。
    最后只好忍痛拒绝。
    行吧。
    那就自己去。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走到法院外面，刚准备回车上挑个好馆子，就见得车边站了个人。
    她穿一件白色针织开衫，下配褐色高腰伞裙，脚上套着一双同样色系的小皮鞋。
    短短白袜只是刚好包裹住脚踝，露出部分光洁小腿。
    小包挎在肩上，手指在挂链上不停打着拍子，不停左顾右盼，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见得吴余出现，她的小脑袋停下转动，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秋日暖阳照耀下，竟也成了一番风景。
    不过吴余却没有见到美景的欣喜，反而是无奈捂脸：
    “你怎么在这里？”
    林夏刚要回答，吴余就摆摆手自语道：“肯定又是偶遇吧？”
    “嘿嘿，也不是偶遇啦，”林夏熟络地挽上了他的手，“今天小余儿你的大日子，我作为女朋友怎么能缺席呢？”
    吴余没在意她嘴里古怪的称呼。
    只听到了“大日子”三个字，眉心紧蹙：“你知道我今天在做什么？”
    “当然啊，你都来法院了，还能干嘛？肯定是离婚嘛！”
    “从今天以后，你就重新回归单身啦！”
    她好似没看见吴余怪异的神情一般。
    右手虚握，做出握着话筒的姿态，调皮地凑到吴余嘴边，故作正式地问道：
    “小余儿先生，采访你一下。”
    “值此令人欢欣雀跃的时刻，有没有考虑过喜上加喜啊？”
    听得这个问题，吴余回过神来。
    转过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什么意思？”
    林夏松开挽着他的手，后退一步，拎着伞裙的裙摆转了个圈。
    一头乌发随之摇动，在乍起的微风中肆意飞舞。
    她缓缓站定，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笑靥盈盈地看着吴余，问道：
    “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吴余呆愣当场。
    他一时没能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眼睛微微张大，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想要看出些什么。
    可林夏只是站在那里，明媚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等待着想要的答复。
    恍惚间，吴余隐约在那双眼睛里瞧见了些许羞怯与担忧。
    可仔细去看时，却又再抓不住，只能看见满心的欢喜。
    仿佛那都是错觉一般。
    吴余不知该如何答复。
    憋了半天，最后才反问道：
    “你这是…认真的？”
    “当然。”
    林夏毫不犹豫地确认了他的猜测。
    见她这模样，吴余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
    按理来说，他这会儿该果断拒绝才是。
    毕竟跟林夏也就是见了几次面，逛了几次街，吃了几顿饭而已。
    根本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基础。
    可不知怎的，他脑海里一有这个念头，便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好似将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种感觉，还是吴余生平仅有。
    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过这种古怪的感受。
    他搞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脑海里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这家伙该不会给我下降头了吧？”
    他隐约听说过南方某地有这种传闻。
    说是搞些特殊仪式，就能让人对其死心塌地，绝不悔改。
    该不会是这个？
    可那也太怪了！
    这家伙要真有这能力，干啥不行？
    非得来缠着自己？
    吴余自觉没那么夸张的魅力。
    他沉思许久，没能得出结果。
    隐晦地抬头瞧了一眼，正巧与林夏对视上。
    那双眼睛，好似清晨的露珠般清澈透明，闪烁着无限的温柔与期待，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
    吴余承受不住这视线的重量。
    心虚地挪开视线，撇过头去，支支吾吾地憋出来一句：
    “小姑娘家家的，别整天想着情情爱爱。”
    “你这个年纪，正该要好好读书！”
    “一直沉溺这些，将来还怎么为社会，为国家做贡献？”
    这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让林夏“噗嗤”地笑出声来。
    一开始她还想忍住，可慢慢的，笑声越来越大，到后面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她又扑到吴余身边，伸手挽住他，娇俏地问道：
    “你的意思是，现在不行，以后可以吗？”
    “可以后什么是个头呢？是要大学毕业吗？”
    “我现在才大二诶，要等得太久了吧？”
    “能不能提前一点呢？我已经成年啦，已经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
    “是不是……”
    她不停地碎碎念着，似是在抱怨身边人的“无情”。
    吴余本想出言打断。
    可眼睛往下一瞥，才发现手臂上被林夏抓住的地方，些微沁出汗水的痕迹。
    吴余这才明悟过来，她似乎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从容。
    刚才那次表白，对她也是个极大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