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要我说咱就别花这钱了，都不是外人，这么多人就是光洗澡他也是个钱呢。”
    去呼家楼浴池的路上，秦刚被赵虎拽着往前走，一路上嘴就没有停下来过。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不让赵虎破费。
    浴池离大杂院不远，说着话就到了大门口：“老秦哥别说话行不，我今这车没在院里，要不然，我拉着咱们去清华池了，那大池子泡着才舒服呢。”
    “真进去呀虎子？我听说这里边就是光洗澡就得小一块钱一个人，这还不算上洗澡票。”
    秦刚扫了跟着过来的十来口子秦家村的爷们，眼神里满是心疼。
    这得收多少粮食才能抵的上洗澡钱呀。
    “秦哥，要心疼也是我心疼呀，你就别操这心啦，到了四九城咱们就客随主便成不？”
    这边赵虎还跟秦刚在浴池门口拉扯呢，大强几个爷们嘀嘀咕咕的商量了一下，过来拽着赵虎的袖子：“虎哥，不行咱回吧，家屋里有暖气也不冷，咱们烧上一大锅开水，拿大盆舀着洗也能洗的干净。
    水清刚才说了，这城里洗澡可不便宜，咱们这么多人得要好几块呢，咱还别花这冤枉钱了。”
    “好家伙，你小子也跟我添堵啊，这里面有床，一会洗完还能眯上一觉呢。”
    赵虎笑骂了一句，跟这憨子也没客气，抬脚给他踹进屋里。
    “秦哥，咱别在这大门口拉扯，让人看见喽，不好看，跌份儿。”
    这话也是说在秦刚的软肋上，他明白这四九城讲究个有理有面，就怕自己想着给他省钱的好心，让赵虎把面儿栽喽，那就操蛋了。
    转头嘱咐跟过来的汉子：“进去喽都老实点，别跟没见过世面一样，这摸摸那碰碰的，里边的东西可金贵。”
    秦刚总算想通了，赵虎也松了口气，这和老爷们在路上拉拉扯扯的他也难受。
    因为明白秦刚他们是好意，也不敢说重话，就怕伤了人家都面子。
    “呦，虎子，这点过来你可是稀客。
    浴池柜台里边，一胖子坐凳子上正拄着腮帮子打盹呢。
    秦刚他们这一伙子人进来，说话吵吵闹闹的给他吵醒了，不满的站起来刚要骂街，看见了赵虎赶忙换了副笑脸走出柜台：“来的正好，里边刚把池子里的泥汤子换了，正好能洗个干净的。
    “是嘛，那我们可是有福了，东哥这点了怎么没回去？值班呀？。”
    “可不呗。”
    胖子名叫宋东，是这呼家楼浴池的经理，也托过赵虎弄过猪肉，没少给他洗澡票。
    说着话，赵虎走到柜台把钱包掏出来正要买票，被宋东过来拦住了：“怎么拉虎子，过来洗个澡还掏钱，你这不是打我脸嘛。”
    说完扭头冲柜台里边的短发小姑娘抬了下手，让他赶紧把票开出来。
    抬头看了看秦刚一伙人：“虎子这几位是？”
    “亲戚，这不家里来且了，高兴，多喝了点，正好估么着你家池子换水，过来洗个头一泡。”
    虽说宋东硬拦着，赵虎还是掏出钱票递给那短发收银小姑娘：“小丽，给开十一张票。”
    “经理，虎哥这……”
    小姑娘不敢做主，扭头看向宋东。
    “东哥心意领了，这公家买卖可不能瞎胡闹，一码是一码。”
    赵虎没二话，把钱掏出来拍在柜台上，这来人不少，宋东给面子，咱不能让人家难做。
    “你说你这是干啥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拉，显着矫情。
    小丽给打个折，票就别收了。”
    顺手又把洗澡票给赵虎塞进了钱包装他兜里，还不等赵虎说话就先开口：“你别跟我像个娘们唧唧的扯拉，有事求你。”
    “啥事？”
    “马上年根了，你这要是有门路再给找点肉，比市价高点都成。”
    “不叫事，抽空给你弄头猪，不过你自己找屠宰师傅收拾。”
    “那可说好了……”
    赵虎俩人在柜台抽着烟客套，秦刚他们早就拿着票进了大浴室。
    正聊着呢，浴池里边传来于海气急败坏的骂街声。
    “哎哎哎，你们几个跟泥猴子似的，先拿盆舀了在边上洗洗，我这刚换的水，别给我糟蹋喽。”
    赵虎在外面听见，烟都不抽了，迈步进了浴池里边。
    于老爷子他知道，说话直来直去，秦刚这伙乡下来的本就拘谨，就怕在伤喽他们自尊心。
    “老于，我平常怎么教你们的，就这么跟客人说话，我可告诉你，这都虎子亲戚，他一会抽你狗日的我可不管。”
    宋东比赵虎还快，带着小跑进来浴池，指着于海的鼻子笑骂。
    “你看我这嘴，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老几位我这可不是冲您，就这臭小子不好好上学给我气的，说话冲个点，您们多担待。”
    于海也看见赵虎进来了，赶忙笑着手指一光屁股小孩赔礼。
    “您别介，不怕您笑话，我们这些乡下来的，头一次来这地方，不懂规矩，您多理解。”
    秦刚一伙脱了衣服，身上雀黑，也不怪人家说他们，脸上也有点臊的慌。
    “虎子，你看着，都怪这臭小子。”
    于海走到正玩蝈蝈的孩子边上，奔屁股抬手就是一巴掌。
    “于叔，打孩子干啥？没外人，都是自家弟兄。”
    说完指着于海给秦刚他们介绍一下。
    都是老爷们，气量足，又有了赵虎在一边圆场，刚才的尴尬立马消失了，场面称兄道弟的，热呼的不行。
    “于叔这么晚了怎么还把谦领着来了，明儿不上学？”
    宋东见没事了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赵虎简单冲洗了一下大马金刀的坐进池子里。
    弄了块热毛巾敷在脸上，叼着烟，泡的舒舒服服。
    “这踏马臭小子我算是没着了，也不好好上学，一天天不是逮虫就是遛鸟，这不，往人家女同学铅笔盒里放蜈蚣，老师让我领家来思过。”
    于海在浴池说好听点是试水温的，其实干的活可不少，跟保洁差不多。
    这刚上班，拿着墩布正忙活着呢。
    “那不随根嘛，四九城那些老古董们现在不也还摆着夏玩核桃冬玩蝈蝈的谱嘛。”
    赵虎出了池子，从衣裳兜里抓出一把奶糖递给孩子：“谦儿过来给你甜甜嘴。”
    “老于家这孩子也闯荡，大大方方的就把糖接了过去：“谢谢虎子哥。”
    “说啥呢？叫叔。”
    于海抓着谦儿的脖子又拎了过来，硬是给赵虎长了一辈儿。
    “于叔别闹，人谦儿叫的没错。”
    赵虎怕老于抹不开面揍儿子，把谦儿抱进池子里，逗他：
    “这大胖小子，挺沉，来给虎哥揪个鸡儿吃。”
    孩子嘛还小，挺实诚，在鸡儿上抓了两下，把手在鸡儿上揪了两下，手指头伸到赵虎面前：“给，吃吧。”
    赵虎看着小谦滴溜溜乱转的小眼，脸都绿了：“滚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