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陈浩楠的房间玩电脑。
外面时而传来轻微的议论。
陈八斤：“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王莲离开家的时候，董航才9岁，今年董航25岁，这都十六年过去了，不管王莲如何真诚，董航一时都难以接受。”
刘翠玲：“血浓于水，董航迟早都会接受自己的母亲。”
陈浩楠：“董航拒绝了豪宅和上千万，我很佩服他。”
刘翠玲似乎打了陈浩楠一下，愠声道：“价值几千万的豪宅啊，上千万的存款啊，拒绝了那是傻子。
谁活着不花钱，出了门身上没钱就连一口水都喝不到，这方面你真不用佩服董航。
那些被冤枉坐牢的人，在里面待十多年，出来也就赔偿百八十万，一年也就几万的标准。
王莲给董航的补偿，这是多少钱？三环年华山庄五百多平米的大平层，如今能价值四千万，算上银行卡里一千六百万……
如果这么多钱分摊到十六年，一年就有几百万。”
陈浩楠：“妈，你说的对，董航就是傻，这方面我不怎么赞成他。”
陈八斤：“你啊，就在大企业好好干吧，将来你从金融街找个媳妇。”
他们就是说给我听的。
我差点就冲出去提醒他们，能不能安静？
但是我忍住了，不想让自己的痛苦熄灭了哥们一家的快乐。
今天我内心的痛苦不亚于失去父亲那一天。
但是，陈浩楠拥有了大企业的工作，是他一家人最幸福的事。
傍晚。
我喝到了刘姨熬的大米稀粥。
黄瓜豆腐干，小咸菜。
清淡但是爽口，肚子里很舒服。
刘翠玲笑道：“富贵人家晚饭会吃什么，是不是海鲜刺身和养生汤？”
陈浩楠有点不屑：“妈，你快算了吧，晚饭吃海鲜刺身不一定好消化，今后我有了钱孝敬二老，你们也不能这么吃。
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亲生父亲和一个亲生母亲。死一个，那就少一个。”
我简直是火冒三丈。
只感觉到，乌云从万米高空飞来，都扑到了自己脸上。
“浩子，你是不是不想过生日了？”
“我不但过生日，我还要玩牌呢，等会大头就带着女朋友过来了。”
听到玩牌。
我满是阴霾的心里，似乎又闪现了熹微的光芒。
玩牌就是我快乐的源泉。
千术就是我不为人知的绝技。
陈浩楠一家人，也根本不知道我会千术。
这就好比，我一直不知道他们家里和王莲的密切联系。
刘翠玲给我盛粥的时候。
王浩楠笑问：“董航，你想玩什么？”
“玩蛋。”
“那行，我让大头路上买几个蛋，算了，你玩自己的吧。”陈浩楠撇嘴。
陈八斤笑道：“你们年轻人可以斗地主也可以打麻将，最好不要炸金花，太激烈了，容易红脸。”
我忽然就有了说话的心情：“陈叔，其实斗地主和打麻将输赢也可以很大。”
“这我知道，网上不是说了吗，一个演电视剧的明星，一场麻将就输掉了三百多万。
就我们一个开出租车的哥们，斗地主输了十多万，媳妇倒是没跟他闹，怪他手气臭。
后来那娘们亲自上阵斗地主，被炸弹炸得披头散发，又输出去十多万。
家里合计输掉三十多万，然后才意识到遭遇了老千。”
陈八斤说的这个开出租的，我知道是谁。
之前陈浩楠几次提到过，而且我碰巧坐过他的车。
名字叫张森，家在密云，但是跑出租一般在市里。
吃饭很节省，但是这么多年跑出租赚到的钱，斗地主都给输了。
刘翠玲叹息道：“密云老张家里的日子，现在很难过。老张一直抱怨，怎么qq游戏斗地主厉害，跑到牌局就不灵了。
qq斗地主不需要很大的牌，盘算好了就能赢，怎么现实牌局大牌也赢不了？
董航，你经常玩牌，肯定明白其中的门道，你说开出租的老张，问题出在哪里？”
我有点心不在焉，可是刘姨问了，需要给一个答案：“那个老张，多半是遇到老千了。”
我完全没有帮张森出头的想法。
之后陈八斤和刘翠玲说什么，我只是随便应付。
……
大头赶来了。
名字叫葛威，小学的时候女同桌给他起了个外号，鬼。
中学发育以后，另外一个女同桌给他起了个外号，大头。
个头一米七八，身材很粗壮，看似憨厚，但满脑子鬼点子。
他带了女朋友过来。
女孩名字叫罗紫琪，年龄二十五六岁，容貌和身材都不错。
发型有点怪异，左手臂有蝴蝶刺青。
看到了我，大头的态度明显热情了很多。
之前在路上见了，大头一般都很傲慢。
但是今天，他满脸堆笑，各种问候。
估计已经知道了，是我的母亲给陈浩楠安排了工作。
“董航，咱可很久不见了。”
“对，上次见面还是去年冬天，当时我走在路上，你开着凯迪拉克。
你特意把车别在了我身边，差点压住我的脚，然后你摁下车玻璃对我说，董航，这么冷的天，怎么出门还是步行？”
我说了当时的真实情景。
大头尴尬了，讪笑道：“当时哥们刚买了洗浴名车凯迪拉克，多少都有点得瑟，今后，绝对不敢了！”
“董少，今晚咱们怎么玩？”
罗紫琪忽然开口。
我和这女孩，还是第一次见面。
她看我的眼神，还有对我的称呼，都让我有点不适应。
“我叫董航，不是什么董少，你们要玩什么，我陪着就是了。”
“炸金花！”
罗紫琪抱着大头的胳膊，喊道。
“都是自己人，怎么炸？斗地主算了，谁牌好谁赢，也根本不存在两个欺负另外一个。”
大头这么提议，我和陈浩楠都不反对。
就在客厅里，用吃饭的餐桌斗地主。
我、陈浩南、大头。
一口价10元叫地主。
用的是陈浩楠家里的旧扑克。
大头主动洗牌。
我看似漫不经心，却在盯着大头的手。
约莫能看出来，大头会利用码牌出老千。
而此刻，他似乎正在琢磨，今晚斗地主应该通过什么套路出千。
“董航，你来翻牌。”
大头将洗好的扑克放在了桌子上。
我看准了位置，随手就翻开了大王。
“牛逼！”
罗紫琪一声尖叫，屁股都从椅子上颠了起来，香水的味道弥散着。
陈浩楠笑道：“这如果谁抓到了，必须叫地主啊！”
一旁观战的刘翠玲说道：“就算拿到了大王，手里牌不好，或者不会盘算，也不一定能赢。”
刘姨话里有话。
可我也不好去说什么。
看到大头要发牌，我提醒他：“放下抓牌，斗地主又不是炸金花，哪有发牌的。”
“我们那些牌友斗地主，有时候就会发牌，这样节省时间。”大头笑着。
“自己抓牌。”
我低沉强调。
大头不得不把扑克放下，三个人开始抓牌。
我亲自翻开的大王，结果被我拿到了。
我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旁观战的陈八斤一阵惊喜。
“翠玲，看到了吗，是谁的到头来那就是谁的。”
“好兆头。”
刘翠玲哼着歌走开了，似乎很担心我会接话茬。
我的牌面不错。
大王，三个2，四条k……
翻开了底牌。
5,6,a。
大头歪着脑袋，悠然道：“底牌也就一般啊。”
我抓起了底牌，心道，又配出来一个炸弹a，你说一般，那么只能说明你的千术很一般。
我出牌的时候，陈八斤一直盯着看。
生怕我出错了牌，随时准备给我出谋划策。
但是我的牌面，哪怕打错两张牌，也一样能赢。
毫无波澜，两个炸弹都炸了出去。
陈浩楠扔给我50元，我找给他10元。
大头带了不少零钱过来，直接给了我40元。
规定是谁赢谁洗牌。
我洗牌的时候，大头看着罗紫琪，歪嘴笑道：“小娘们，你看到了吗，只要手里牌面够硬，哪怕出牌一般也能赢。”
“那是。”
罗紫琪很羡慕看着我，“董少……”
“叫我董航。”
“不要这么敏感，其实叫你董公子才更合适，你不但有钱，你也有权。董公子，你猜一下，我是干嘛的？”
“美甲？”
我看着罗紫琪的双手。
“你这眼光，可真是……”
罗紫琪不开心了，“我喜欢漂亮的指甲，可我从事的不是这个行业，我跟着剧组混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种。”
“知道了。”
我大概能想到，罗紫琪跟着的团队是做摄影和设计的。如果运气好了，能接到纪录片和宣传片的活儿。
这种行当，给人梦想，但是很容易虚度年华。
那些渴望闯荡影视圈的人，命运各有不同。
又开始抓牌。
我的牌面，又是相当不错。
没有出老千，但是牌面好。
罗紫琪时而看我的牌，似乎不能算偷看，因为她不玩，只是旁观者。
但是我什么牌面，她肯定会通过一定方式告诉大头。
翻开的明牌，大头抓走了。
大头瞅着自己的牌面，迟疑道：“不好不坏，这如果捡起来了，一不小心就要输。”
“你让一下，把机会给古惑仔，今天他生日。”罗紫琪撞了一下大头的胳膊。
大头没听劝，翻开了底牌。
两个2一个a。
“好大！”
罗紫琪微张着嘴，惊呼道。
“稍等。”
大头放下了牌，从挎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浩子，生日快乐！”
陈浩楠打开了盒子，撇嘴道：“这观音吊坠，什么材料？”
“和田玉啊，男戴观音女戴佛，哥们最懂得祝福你。”
“这如果是和田玉，我跪地上给你磕一个。”陈浩楠翻来覆去看着。
“嘿嘿，你管什么材料，反正是观音像，吉祥。”
大头牌面不错，可他还是输了。
我和陈浩楠默契配合，勉强赢了这一把。
大头扔给我10元，扔给陈浩楠10元，笑道：“这么玩没意思，搞大点儿！”
“就是，牌局要对得起董公子的身家！”罗紫琪给我抛了一个媚眼。
我不得不提醒她：“如果你想聊天就说人话，都告诉你了，我叫董航，不是什么少，也不是什么公子。”
罗紫琪愣住了，似笑非笑看着我：“董航，你丫不识抬举。”
“咱们不熟，不用你抬举我。大头，不是哥们不给面子，是你的女朋友说话有问题。”
“董航，你什么经历我很清楚，我也对琪琪说过。其实她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开心。”
大头看向罗紫琪，“你面对的是我的朋友，不是剧组那些人，说话要知道收敛。”
“哼，谁能想到，董航开不起玩笑，没劲儿！”
罗紫琪晃着屁股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