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来了,刚才还有点吵的病房顿时安静了。
“各位好。”傅若时清清嗓子,“我是傅英的股东傅若时,我代表集团就今晚的火灾事故道歉,同时了解一下各位的伤情,大家有要求尽管提。”
此言一出,四下医患和伤员都颇为震惊。
“这就是咱们傅总....?”
“这么年轻?”
“不敢相信,他居然来了,这都三点半了。”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傅若时身上,只有温知夏尴尬地移开眼神,假装没看见,继续给女患者清理伤口。
看见傅若时亲自来了,伤员感觉心里有了底,情绪也随之好了一些。
“傅总,我这手最近都不能上班了,”有工人说,“可是我的带薪假已经用完了。”
傅若时:“你叫什么名字?带薪假我口头给你批了,回头我让人力过来给你们登记。”
毕竟温知夏在场,他要更努力表现出自己好老板的样子。
很快,他叫上来傅氏几个领导,给受伤员工登记,全部批假和补助,而且都是往多了批,不讨价还价,病房里都是感动的声音。
傅若时办完公事,走到温知夏旁边的床,犹豫再三才开口问,“要不要休息一下?我们去走廊喝杯.....”
温知夏冷冷抬头,“傅总,您挡着我光线了。”
“......”
傅若时在南楷捷面前被温知夏甩脸子,刚才铺垫的逼格全掉了。
听见声音,南楷捷回头看了一眼傅若时,目光与他相撞之际,对他点了点头。
他就是礼貌一下,结果这点头在傅若时眼里,是挑衅。
“那大家先休息一下。”傅若时故意高声说,“稍后我让助理给大家送点宵夜和饮料,包括大家这段时间住院的伙食,也由我专门为大家提供。”
病房再次响起惊呼,所有的目光又落到了傅若时的身上。
“画饼王......”
只有温知夏小声嘀咕了一句。
此时,吴主任和晓雅正好回来,又带来了几个专家主任,病房人满为患。
看见傅若时,几人跟他打招呼。
“吴主任,跟你借个人,”傅若时小声对吴蘅说,“我让饭店给伤患送点饭,让温知夏去跟我选一下菜,行不行。”
吴蘅点头,“当然了,正好现在人手够,小温忙了一晚上,你带她休息休息。”
傅若时得她同意,往5床走去,恰巧看见温知夏站起来的时候,脚不小心崴了一下。
南楷捷从后面扶了一下她。
但他很有分寸,手握成拳,用拳关节的位置抵了她后背一下,完全没有趁机揩油的意思。
“你休息一下吧,”见傅若时过来,南楷捷对她道,“别太累,现在人手够了。”
温知夏不想理傅若时交谈,她直接绕过5床,去帮2床的患者。
傅总又扑空。
“温医生,”他再次向现场观众求助,“我给大家买点宵夜,不知道伤患有什么忌口,你陪我去选个菜。”
温知夏不想跟他出去,头也不抬地说,“忌辛辣刺激,海鲜发物,还有重油重盐重糖的也不行,会加速炎症反应,清淡的,其他傅总您看着点就行。”
傅若时再次被她拒以千里之外,心里空荡荡的,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她对自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人前,他佯装淡定,其实心里有一只巨手,正在把他的心往两边撕。
他的心越裂越大,快成马里亚纳海沟了。
但是他看温知夏累的都站不稳,想起她有胃病,做事还这么拼,实在放心不下。
要是不让她出去喘口气,她肯定会连轴转个通宵。
傅若时真的怕她累猝死。
于是别无他法,他又求助吴主任,“吴主任,我还想跟温医生沟通一下患者手术费用的情况,傅氏打算全包,我想先有个底。”
一听费用全包,在场的伤者都惊呆了。
“哎呀,傅总真是活菩萨啊!”
“温医生,你跟傅总说说吧,我觉得我这个手没有万把块不行啊!”
吴主任终于看明白了。
傅总想跟小温复合,小温不理他,他要讨好小温。
而他讨好小温的方式,是帮助她的患者,兼济天下换美人一笑。
最终患者受益,倒是一举多得。
“要不.....”吴主任纠结着说,“小温,你跟傅总说说?”
温知夏狠狠瞪了傅若时一眼。
被他装到了。
不过是他炫耀金钱和权力的小把戏罢了!
温知夏想了想,怕他画饼,于是给他戴高帽子,“傅总,您可别只做表面功夫,回头死不认账啊,在场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看见她警觉的小机灵劲,傅若时心又化了。
想现在就把她抱进怀里,锁死了狠狠亲……
想归想,他还是正经道,“傅氏是个有尊严的企业,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出卖企业的脸面,马上我让刘振来拟一份承诺函给大家,每人一份。”
“我们相信傅总。”
“我在傅氏十几年了,我相信傅总不会骗我们。”
“是啊是啊。”
温知夏看了看傅若时,心想遛自己好玩就算了,但是要欺骗患者,她绝不容忍。
“好吧,我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她摘下口罩,绕过他身侧,往走廊的方向去。
傅若时一路跟在她后面,几次加快脚步,生怕跟丢了。
长廊上,夜风下。
温知夏刚才弯着腰给患者包扎,此时停下后,一直拿手按着腰,看上去很累。
“你点菜吧。”她停下来,说,“别点小作坊的。”
傅若时拿出手机,打开傅氏一个粤菜的app,“ 这是傅克明的酒店,你专业,你帮他们点吧。”
温知夏接过手机,选了几个清淡的菜,将手机还给他,“好了,面子工程做完了,我能走了吧?”
她一分钟都不想跟自己多待吗?
傅若时心里的马里亚纳海沟更宽了。
“等等,”他说,“你最近有没有胃不舒服,我让店里给你送份小米粥?”
温知夏摇摇头,“不用了,我有胃药,谢谢傅总,菜点完了,我回去忙了。”
“等一下......”
傅若时再次走到她前面,“你不能休息休息吗?你把自己累倒了,不是对病人更不负责?”
温知夏垂着眼,“不用你教我做事。”
她又走,傅若时又追上她,“你能不能不要透支自己?你知道胃病拖久了会……”
温知夏啧了一声,停下脚步皱眉说,“情况紧急,不许我休息,你能别这个时候玩你的阔少追妻小游戏吗?”
“我……”
傅若时默默抬睫看着她,目光划过她平静而疏离的脸,语气里写满无奈。
“我没有啊……”
尾音带着叹息,飘散在夜风中。
“那我一会送来的宵夜。”他换了个积极的语气,“你那份我贴上你的名字,你记得拿。”
“谢谢傅总破费,”温知夏界限分明,态度坚决,“所以我能走了吧?”
傅若时深吸一口气,呼出的像是混着血的冰渣子。
他恨今晚的夜风。
太凉了,吹的他眼睛疼,吹的他心脏都要停了。
他抬眸看着虚空,谴责它刮了这么凉的风,深邃的眼睛洇红,像桃花潭里滴了血。
温知夏移开眼,不再看他,她不会再被他的眼睛蛊惑。
“我回去了。”
她直接从他身边岔了过去。
傅若时转过身,看着她不带一丝留恋的背影,看了看表。
6分13秒。
她留给自己的耐心,不到十分钟。
曾经,她把她所有的耐心,温柔和懂事都给了他。
如今,她温柔耗尽,耐心磨灭,显得冷淡、强硬又无情。
当过去的美好一去不返,始作俑者的他开始怀念从前。
傅若时依依不舍看着温知夏离开的方向,只见走廊门口,南楷捷向她迎面走来,跟她说了些什么,然后看向这边,礼貌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