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想了半天,她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此子在阵法上,毫无天赋。
“你是不是在嫌弃我?”宋子茗突然抬头,看向她。
姜璃浅偏开头,坚定摇头:“没有。”
宋子茗双眼微眯,直直盯着她看,末了轻哼一声,低头继续捣鼓重声阵法。
姜璃浅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心虚,错开视线,找了棵大树坐了上去。
反正是看门,引导前来拜师的弟子从叩心梯上的,有重声阵在,她乐得清闲。
干脆一手放在脑后,一手摘了片叶子挡住眼睛,躺在树杈间闭目养神起来。
宋子茗忙着画阵法,也不管她。
来来往往的人都无不好奇地看着这一对奇怪的组合,也得亏姜璃浅在树上,有浓密的树叶挡着,别人看不清她的脸,倒也不至于太丢人。
至于宋子茗……反正他也不在乎脸面不脸面的。
就这么过了好久,有不少前来拜师的人都陆陆续续上了叩心梯,天色也由晨曦来到阳光最灼热的正午。
姜璃浅正凝神感受着空气里的微风从指尖吹过的触感,思考着其中的玄妙,叩心梯口却突然传来一阵争吵。
她微微蹙眉,觉得宋子茗应该会解决,便没有动。
但没一会儿,那里居然传来了抽抽泣泣的哭声,而这抽泣的哭声听来很耳熟。
或者说,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的主人。
手中覆眼的叶片随着微风打着旋儿轻轻落入尘埃,仰躺在树上的少女面无表情地一跃而下,白色的留影恍如天边暮雪。
“这是怎么了?”声音很淡。
可这对正焦头烂额的宋子茗来说,简直是天籁。
他立马面露欣喜,快步过去,把她拉过来,指着瘫坐在地上,一抽一抽哭泣的人说:“这个小姑娘和人发生了口角,正哭着不肯起来呢,我……我也不好对她怎么样,你们都是女孩子,你来跟她说,让她别哭了,有什么事好好说。”
要哭也别在他看门的地方啊!
这不会是砸他的招牌嘛?
姜璃浅的视线在哭声哀哀的人儿身上快速扫过,嘴角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讽笑。
同样的戏码,她还真是屡试不爽。
她没再看地上哭的可怜人,径自绕过她,来到正被一群“正义”之士围着不让走的女孩儿面前。
“怎么回事?”声音虽然依旧很淡,但能让人听得出其中的关切。
尚气恼不已,差点就要动手的青沐听到问声,回过头,没好气道:“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姜璃浅和宋子茗明晃晃的乾坤宗弟子服在那儿,还能看不出他们是谁吗?
想要拜入乾坤宗的人一听这少女的如此不客气的话,姜璃浅还没怎么,他们直接就炸了。
“我说,你是谁啊,乾坤宗门前如此放肆?”
“就是,人家仙子好心问话,你居然就这么个态度,干嘛,你了不起呗?”
“撞了人也不道歉,把人家小姑娘都弄哭了,居然还想着直接走人,连句道歉都没有,还真是好生脸皮厚!”
青沐阴沉着脸,手指“咔咔”握成拳头,几乎下一刻就要揍到那些嘲笑她的人的脸上。
松雪冷香忽地袭来,不轻不重按在了她要出拳的手上。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嫌恶地甩开对方的手。
“滚开!”
只是她这一甩,竟没能甩掉对方按住她的手腕的手。
她诧异抬眸,就撞进一双山雾蒙蒙的眸子里。
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了春风携落雪的声音。
“我叫姜璃浅,是乾坤宗阵峰的弟子,这里属于我宗管辖,不知你们二人发生何事,请姑娘细细说来,我等自会主持公道。”清清冷冷的声音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怒意,反而十分冷静从容,还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宽慰。
一下抚平了她逐渐烦躁的心绪。
青沐不禁对眼前的少女多了一分审视。
她踌躇了一下,看着围住她的人群,到底张开口说了事情的始末。
“听闻乾坤宗十年一次的收徒大会于今日开始,我和家中长辈来此观摩盛事,这里人多,我不慎与长辈走散,正想寻人问个路,哪知这位姑娘迎面就往我身上撞,纠缠不休,非说我撞了她,要我赔礼道歉——非我之过,我自然不肯。”
“原来是这样么?”姜璃浅收回手,转身走到还在哭泣的姑娘面前,“姑娘,哭可解决不了问题,那位姑娘说并没有撞你,你可有证据证明,她撞了你?”
还在一个劲儿扮可怜的沈青青抽噎了两声,泪眼朦胧地朝姜璃浅看了过去:“仙子姐姐,我……我不怪她了,让那位姐姐走吧,我没事的……”
她的眼圈通红,一边说,小珍珠一边从她的眼眸里往下掉,看上去柔弱又可怜,让人忍不住心软。
这下征讨青沐的人就更多了,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在逼着她跟沈青青道歉,没人相信她说的话。
青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沈青青状似不经意地瞄了她一眼,嘴角的笑容差点就要压不住。
动手吧,她就是要逼对方动手,这样等对方的长辈一来,她就有理由狮子大开口了,还能赚一波好感度。
就在她心里偷乐的时候,上辈子她最讨厌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但与她料想的,会无条件偏向她不同,反而言语里带了一丝冷意。
“你的意思是,不是你撞了她,而是她了撞了你,却不肯承认?”
沈青青哭泣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哭得更可怜了,泪眼婆娑地拽住了姜璃浅的裙角:“仙子姐姐,我真的没关系的,是我命不好,从小就没有爹娘疼爱,好不容易有机会来拜师,结果……呜呜呜……我没关系的,我真的没关系,我不敢得罪人的……”
一字字,一句句,都在指向青沐仗势欺人,欺负她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女子,就是不肯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姜璃浅眼底的冷意溢出,轻轻嗤笑了一声。
前世她为什么没能看出她拙劣的演技呢?为什么心甘情愿地当她的垫脚石,为她出生入死,最后还要惨死在她的算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