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信,自己敌不过它。
她不信,自己还会败在它的手中。
今生今世,她没死成,那么,命就在她自己的手里。
她不会再做待宰的羔羊!
眼神骤然沉下去,她的身影如同一柄傲然而立的剑,丝毫不惧地和那道剑气纠缠在了一起。
既然用不了灵术,那她就不用。
十二颗金珠在她手里排列成一条鞭子的模样,在主珠打头阵的攻势下,鞭子如同最刚烈的风,最难缠的藤蔓,一点点撕下那道剑气的灵体。
与此同时,数十道灵符在剑气周围盘旋,时不时冲向剑气,然后就是巨大的爆炸声。
看台上的长老峰主齐齐愕然看着这一幕。
玄武台下的弟子或许看不出,但他们哪个不是阅历无数?那台上的女弟子,虽然手里攥的是一条金珠形成的鞭子,可用起来哪里是什么鞭法,分明就是乾坤宗最基础的剑法之一,上玄剑法。
用鞭子使剑法,他们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见,关键是这个女弟子还没有使的不伦不类,反而从灵力的流转,到剑招的挥出,再到灵珠和灵符的配合,无一不干脆利落。
看她的身法动作,简直就是天生为剑而生的。
难怪从不收徒的掌门,第一次为了她,要收亲传弟子。
她若是待在剑锋,得掌门这个剑仙指点,日后造化恐怕不可同日而语。
可惜啊,绝好的根骨,竟然非要投到阵峰门下,真真是明珠蒙尘,误人子弟。
“掌门,您看……”须弥子摸不清清止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居然亲自出手对付一个刚入门的小弟子,如果说仅只是指点,或者历练的话,那么到这种程度应该差不多了吧?
他都看到了那女弟子被剑气划开手臂,血液一下洇湿了雪白的弟子服。
饶是他这种常年隐世闭关,清心寡欲,不动如山的老古板,都觉得有点不忍心。
剑仙的一道剑气,哪怕是随手一指,根本没带多少修为的剑气,那也不是一个区区炼气期的小弟子能敌得过的啊。
也就是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姜璃浅身上就又多了数道剑伤,如雪的弟子服一瞬染上大片大片的红梅。
可她的脸色依旧如常,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根本没有痛觉,手上的鞭子反而越甩越凌厉。
那迫人的气势,竟然逼得剑气都慢了一分。
清止神色冷淡地看着比武台上的打斗,如雪般透明冰冷的眸子里光影明灭,丝毫情绪起伏也无,清雅绝尘的侧脸恍若云端神只,冷漠地注视着凡世蝼蚁苦苦地挣扎。
既无悲悯。
也无嘲弄。
须弥子没有得到回应,知道了掌门的意思,心中叹气,却也只得闭嘴,重新坐回原位。
而边缘的曹申一望着这一幕,心中虽然震惊姜璃浅的天资竟然如此奇高,想必等她再有一番成长,日后必定有一番大造化,但更多的却是对掌门行为的不解。
据他了解,掌门绝对不是一个会公报私仇,刻意为难一个小弟子的性子,他目下无尘,高高在上,端的是无欲无求,无情无心,走得又是无情大道,而且到了他这般修为,若真有了不顺心的事,或者碍眼的人,抬抬手就能抹去,何须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冲一个炼气弟子出手?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吗?
能让堂堂剑仙对她如此特殊,这个姜璃浅究竟是何许人也?而且就连主上也……
想到家主对他下的命令,他眼里的表情变了又变,突兀地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看来,姜璃浅这颗棋子,能有连他都意想不到的用处呢。
思及此,他给自己的仆从传了一道消息,让他再买三瓶焕颜丹来。
曹显这个废物,要是不能趁着这个丫头还小,牢牢掌控她,他就只能把这件差事交给别人了。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
这次的响动比前几次都要来得骇人,就连脚下的比武台都颤了颤。
台上一阵灰尘弥漫,随后就看到姜璃浅的身体像是一只破败的风筝被击飞了出去。
她倒在地上,一口腥甜涌出,又被她生生逼了回去。
十二颗金珠噼里啪啦在她周围散了一地,主珠也支撑不住,蓝光大减,悬在半空摇摇欲坠。
“璃浅!”台下,有人急声大喊她的名字,身影匆匆,就要飞上台来帮她。
姜璃浅却双手撑着地面,摇晃着身体,重新站了起来。
她抬手,极为不在意地擦掉脸上被剑气擦过的血丝,眼中战意汹涌,死死盯着又向她冲过来的剑气,声音却很轻,对着台下的人说:“秦北尧,拦住她。”
下一刻,她双手结印,十二颗金珠再次化为金鞭子落入她的手中。
她携满身雷霆而起,带着无人可挡的威势,一鞭生生破开剑气的灵体。
然后又是一鞭,冰雪骤起,又全都湮灭在雷霆之下。
姜璃浅站立在风暴中心,带血的长裙随风舞动,一双漆黑的眸子,宛如最幽深的珠宝,熠熠生辉,又凌厉逼人。
十二颗金珠一颗颗散落在台上,又化为金光绕转在主珠身边,镇灵珠高悬在她的身侧,她抬眸,似是要看向某个人。
但下一秒,她就坚持不住,陡然半跪在了玄武台上。
“姜璃浅!”陈华生快速跑过去。
可还没等他靠近,霜雪之色微微一闪,一道修长的身影便立在了姜璃浅的面前。
那人似琼似雪,哪怕就站在面前,也如天边的云月,不可冒犯,不可攀登。
陈华生一下就止了步子。
姜璃浅却是笑,明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嘴角的嘲讽竟连掩饰一分都不曾:“掌门还有指教吗?”
清止垂眸看着她,未发一言。
姜璃浅敛了嘴角笑意,眼中冰冷,也是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无声对峙着,周遭一片寂静。
每个人都盯着玄武台,却没人敢发出一点声响。
突然,清止动了,双指直逼她的灵骨而去。
姜璃浅瞳孔猛缩。
可这一次,她已经没有办法再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