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在这里拿出一块海域做交换呢？”
    “沃特？！”
    “偶买噶！”
    一语惊起千层浪，所有人，包括雷洪汕自己都没想到，眼前的老头居然会拿出这么诱人的一个条件。
    事出反常必有妖！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无功不受禄！
    不过激动之余一连串的老话在雷洪汕脑子里迅速闪过，立刻让他冷静下来。
    他清清嗓子，开口道：
    “那个……想请问一下，我们龙夏国讲究无功不受禄，老先生为何会给我那么诱人的条件？”
    老道根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靠在舒服的椅子上一摊手：
    “很简单，有人告诉我，你在寻找黄金上有一种神秘的直觉，虽然这种直觉无法能用科学来解释，但我们淘金客，运气和直觉……有时候比科学更有用！”
    对于这个解释，对于奥布里和玛莎这样讲究严谨调查和科学结论的人来说很难接受；但是对布莱克和胡安这样淘金客出身的人很容易接受和理解。
    淘金的过程中，很多时候都是淘金客在赌，赌自己挑的地方会有最多的黄金，赌自己用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和效率找到黄金。
    这个还真不开玩笑，哪怕给你拿着金属探测器在遍地黄金的地方探索，你赌左边黄金多？还是右边的黄金多？
    但老人这段话说的很直白，但似乎也很模糊。
    他直接说明了对雷洪汕的好奇，但却没有说明为何要拿一块地出来，唯一的解释，就是老道根似乎想用这件事来验证些什么。
    雷洪汕也猜到了老道根的意思。
    老头就是在赌，赌雷洪汕真的有老柯迪说的那样神奇，好利用雷洪汕在淘金路上获取更多的利益。
    等于是说，老道根是拿出一块海底的采金权来实验雷洪汕找黄金的本事。
    明白这点的雷洪汕也不再客气，既然你想靠我这赚一点，那我也得拿到足够的利益才行。
    “你想怎么换？”
    “很简单，这一片海域，只要是没有二次转卖出去的你随便挑，单块面积……100英亩！条件是你收获的黄金我要拿20%，然后还要加你对整个区域的建议。”
    雷洪汕心中盘算了一下海域的大小和出金量，以及剩余的淘金时间，这个条件还是挺诱人的。
    “两百亩，但我只负责建议，出了问题别赖我！而且我要做一次海底事前调查才能定位置。”
    “奥夫阔死（那当然）！”
    雷洪汕站起身走到前面，和老道根握了下手表示协议达成，然后一把抓过桌面上的激光笔，让电脑操作员调出目前整个区域的海域图出来。
    “我的建议很简单，直接平推过去，不要考虑岩石中的含金量。遇到岩层稍稍加大点翻泥机的功率即可，打碎表面的石头，能捞一点就捞一点，错过的也不要心疼，现在剩下的淘金时间不到一个月，这点时间除了要清空剩余的海底区域就已经有些吃力了，与其啃骨头里的那点肉……不如先把外面容易吃的干掉。”
    “至于打新的探矿探洞什么的……我不建议，如果你下半年还想来这捞一把可以等到那个时候再来做这事，但如果这艘船下半年已经有别的计划……那还不如直接把各个区域的采金量找个好点的文员做一个漂亮的ppt卖给其它人。”
    说罢，雷洪汕便丢下激光笔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心里盘算着自己等下要哪块地。
    而其它人除了老道根就这样傻愣愣的看着雷洪汕。
    特别是胡安，更是在惊讶中还带着三分愤怒。
    就这样？
    就没了？
    就这两段话，你特么的就弄走了两百亩的淘金海域？！！
    “非常感谢！”
    老道根脸上倒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依旧是那副别人永远看不透的标准笑容。
    接下来的事就和雷洪汕没啥关系了，玛莎和奥布里要帮着老道根分析各种海底样品和做出地质分析，而胡安等人要根据雷洪汕的建议，在老道根的要求下开始调整飞翔者号的淘金速度。
    然后老道根让雷洪汕挑地方，但雷洪汕推说要先在附近海底转一圈，老道根也居然同意了。
    直到雷洪汕和布莱克乘坐小船回鲣鱼号，布莱克这才有机会小声的询问着自己的老板：
    “老板，那老猎犬真的打算给你两百英亩淘金？”
    “鬼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对我们来说，不管是真是假有区别吗？就是不给我……我们有一毛钱损失吗？”
    雷洪汕直接反问着对方。
    布莱克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此。
    哪怕老道根事后反悔，对于雷洪汕他们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
    停留在这里的时间本来就已经是计划出来给玛莎他们在这里做研究调查之用，可以说只要跨入这片海域，鲣鱼号上的人就没有一点淘金的机会，只能陪着玛莎他们在这里钓鱼打发时间。
    所以哪怕老头真不给，也对雷洪汕的淘金收入没有任何影响。
    这就是一个心态调节的问题。
    就像有人说要给你100块钱，但最后人家反悔没给。
    有些人不会觉着损失什么。
    但有些人就会哭天喊娘，觉着自己亏了一百块钱，感觉自己被白嫖了，哭哭啼啼的蹲在角落里逢人便说：
    一百块都不给我……
    （注：某个小红帽事件的梗，不知道还有人记得不。）
    回到船上的二人立刻让圣地亚哥启动鲣鱼号一路向前，冲到飞翔者号还没有挖矿的海域内就是放下精灵开始进行海底搜索。
    雷洪汕也就是用这个方法在试探着那老头，看老道根到底会不会履行这份口头承诺。
    而老头也一点出来阻拦的意思都没有，依旧让飞翔者号按照原既定路线进行海底扫金。
    “布莱克，我来换班，你先去睡吧。”
    夜晚，睡了一觉的雷洪汕披着厚实的大衣来到船艉，接替操作精灵勘察海底情况的布莱克。
    “boss，这是我搜索过的区域。”
    布莱克指着海图上那歪歪扭扭的红线，示意着这是老板睡觉时，他操作精灵走过的区域。
    “有啥发现？”
    雷洪汕虽然很清楚这样的搜索压根没啥鸟用，也就是装模作样和试探罢了，但做戏得全套，顺便还可以看下布莱克对自己命令的执行度。
    “额……boss，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布莱克犹豫了一下，给出了一个已经是答案的答案。
    “废话！肯定是实话！”
    “实话就是没啥发现！而且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屏幕，我眼睛现在都看花了！”
    布莱克揉捏着眼睛试图让两只眼珠子舒服一点，白天虽然有光线，但一直盯着海底枯燥无味的景色，看多了也容易腻。
    “哈哈！你得多学学奥布里，在无聊中寻找乐趣！！”
    雷洪汕哈哈一笑，这个是大家用来调侃奥布里的一个笑话。
    因为奥布里平时在操作精灵长时间观察海底情况时，不管看得再久也不会感到疲劳和无聊。
    有一天瘦猴实在忍不住便问起奥布里为何这么枯燥的画面他看不累，结果奥布里直接回答：
    “因为你要学会找不同啊！”
    原来奥布里其实和普通人一样，看多了枯燥的海底画面自然也会觉着无聊，但是他会给自己一个预期的阈值，或者说是一个画面，一个构想。
    就例如在一段海峡中，他就在脑海中先预想着这个海峡底部会出现怎样的情景和画面，可能是一片平坦的沙地，但在沙地上看到一块意外出现的石头时，这个意外的发现就会让他感到欣喜。
    而且，人类这么多年的活动，早就有无数海洋垃圾遍布着每一片海域。
    所以他驾驶精灵时甚至都会预想，下一个遇到的海底垃圾会是一个玻璃瓶？还是一个罐头盒？还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呢……
    如此一来，每次开精灵在海底溜达的时候，奥布里比船上所有人更像淘金客，他随时都在期待着在海底发现新的“宝藏”。
    至于雷洪汕他们怎么学会操作精灵……
    那还不简单，哪怕奥布里再怎么懂得在枯燥中寻找乐子，但他依旧是个普通人，长时间的驾驶依旧会让他疲劳，困倦，而有些地方又需要连续的观察，所以一来二去，众人自然在他的教授下，学会了如何操作精灵进行换班观察。
    看到布莱克回去休息，雷洪汕调整了一下座椅，让自己靠躺在座椅上更舒服一点。
    他根本不用精灵就能知道哪里有黄金，所以驾驶精灵做海底调查只是一个幌子而已，是给自己后面挑选黄金做一个合理解释。
    不过和布莱克的过程有些不同，雷洪汕在驾驶过程中，会根据自己的感应，让精灵去走黄金更多的路线，通过对这些黄金较为集中、较多的地方进行更多的观察，来印证自己的感应。
    所以这个过程中倒也不无聊，虽说少了开盲盒的乐趣，但至少累积了不少如何感知盲盒是否有大奖的经验。
    至于驾驶船只方面……
    勘察路线就是走回字型没啥难度，天气也不错风浪较小，有杰夫和圣地亚哥两人轮换，基本上就不需要担心什么。
    雷洪汕在水底下玩摸盲盒过瘾，但远处的飞翔者号，一间装修的较为精致的舱室里，两个人正在用高倍望远镜盯着鲣鱼号来回的左右穿梭。
    “boss，你真的要给那个东方人两百英亩海域？”
    放下望远镜，胡安仍旧对雷洪汕两句话就弄走两百英亩的采金权表示非常不爽。
    “嗯哼，我已经答应了他，自然就会给他。”
    老道根放下望远镜，坐到了自己的专用躺椅上，胡安看到后赶紧上前帮助老人入座。
    这个时候的老道根压根就没有了此前那种精神头，相反，一种老迈和虚弱迅速的取代了此前的状态，让老人比起在外人面前时，一下子就像苍老了二十岁一样。
    让胡安往自己的后腰处多垫了点东西，这是当年他淘金时落下的一个老伤，必须要稍稍加厚一点软物才能没那么疼痛。
    “胡安，我知道你有些不爽，毕竟这里挖出的金子，有你的一份分成，我擅自划给那个东方年轻人，就是在分走你的蛋糕。”
    老道根很清楚为何胡安那么不爽，分走了一份属于胡安的蛋糕……你难道还要让胡安笑得出来？！
    被戳破心思的胡安有些尴尬，但还好老道根没有故意看胡安尴尬的兴趣，继续说道：
    “你跟我我十五年了，应该知道，我成功的第二个秘诀是什么。”
    “是的先生，您的第二个秘诀就是敢于去挑战一切别人觉着的不可能。”
    胡安很清楚老人所说的第二个秘诀，和动不动就挂嘴上的第一个秘诀不同，第二个秘诀老人很少对人提起，但是胡安跟了老道根那么久肯定是知道的。
    而且……他还多次亲眼见证过了老人是怎样一次次化腐朽为神奇，赌中了一块块别人认为不可能有黄金的土地，从而低价抢入后攫取出暴利的。
    “没错，我现在就是在挑战那个年轻人到底是不是传说中那么会找黄金，如果他和传说中的那样会找黄金，就能省下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流程。”
    老人的话让胡安稍稍理解了自己老板的想法。
    作为老人的左膀右臂，胡安当然清楚老人旗下淘金产业链条中，找矿这一块占据了多么重要的份量，开销是多么的庞大。
    有时候，找矿的开支占据了支出成本的三成以上，而且这些还是可以看到的硬成本，还有一些看不见的隐形成本那更是无法计入。
    不过虽然已经理解了老人的想法，但胡安还是打算提醒一下老人：
    “不过boss，如果他不愿意成为我们的探矿员呢？”
    “傻！”
    老人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胡安，从他手里接过一杯温和的助眠酒，轻抿一口后这才说道：
    “两个猎人去打猎，你拿着手枪，我拿着猎枪，你在三百码外发现了一只驼鹿，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告诉您，让您用猎枪……我明白了。”
    胡安终于明白了老人的意思，和老人相比，那个东方人现在能掌握的技术力量和资金实力还是太弱小了一点，如果他发现了他无法开采的大矿，但又想捞一笔时，自然就会寻找有实力的合作伙伴来攫取这份利益，而老人就是要做这个合伙人。
    而且，有时候甚至可以不做合伙人，而是赶走对方……
    独吞掉这块宝地。
    这种事也没少见，在巨额的利益面前，连合同这种东西有时候都没法阻止意外死亡这种事情，赶走对方已经是很文明礼貌的了。
    看到胡安能理解自己的想法老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对于眼前这个跟随他多年的左膀右臂，老道根其实是很清楚胡安的能力上限，他虽然忠诚但能力着实有限，和老伙计柯迪手下的乔纳森一比，胡安除了经验、忠诚度上能有所亮眼之处外，其他的眼光、智商还有发展战略思维上……
    那纯粹就是被乔纳森吊起来打！
    但是老道根却没有办法，因为一些事，让他不敢太相信人，那些事不仅让他差点破产，也差点要了他的命，一想起那些事，老人腰上的伤就隐隐作痛。
    安顿好老人，胡安调低了灯光的亮度，并在老人身边放好水和药片，老道根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长时间躺着，只能在这种专用椅子上休息短暂睡眠，所以老道根有一套很特殊的作息规律，就是睡眠时间很零散。
    做完这一切的胡安刚想离开，老道根突然叫住了他：
    “鲣鱼号挑中地盘你不用汇报直接给他，然后你找人放话出去，开个小赌局，对象是这片海域上，除了飞翔者号外的所有淘金客船只，盘口就是赌哪一艘船是这一季中捞金最多的，赌金100k刀勒做饵，让我们的人在里面吹下风，让所有淘金客船主都尽可能的参与进来。”
    “然后……全压鲣鱼号独赢。”
    听到老人这么操作胡安愣了一下。
    看到胡安美理解自己的意思，老人心中叹了一口气，直接揭开谜底：
    “笨蛋，如果鲣鱼号的那个年轻人赢了，就说明他有那个本事。如果输了，就说明他没那个本事，在这个圈子里他的名声就被玩臭了！我的那个馅饼怎么可能那么好吃的！！”
    听到老人后面一句话让胡安感到后脊梁一阵发凉。
    法克！太特么的法克了！
    在淘金圈摸爬滚打多年的胡安立刻意识到这样做的后果。
    他能想象得到，这是把那个东方年轻人架在火上烤啊！
    消息传出去，赌局一开盘，这片海域的所有淘金客和船主们都会把赌金压到自己的船上，然后拼命的淘金来获取胜利。
    这样一来，无形中就把最后的压力全部给到了鲣鱼号那个东方年轻人身上。
    别忘了他可是比其它船要晚来一个月的啊！
    而这莫名其妙出现的10万赌金也会让鲣鱼号和他成为所有淘金客们的众矢之的，所有人都可以赢……
    但唯独他不能赢！
    所有人都会无形中去阻击这个年轻人赢下这场赌局。
    这还是一方面。
    如果那个东方年轻人赢了，老头不仅用交换的方式和对方搭上了线，一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大好局面。
    甚至特喵的赌局中赚到的钱就相当于收了一笔不菲的二次转让金，这比直接买转包权还要赚。直接把那块地盘上的黄金给捞回来了。
    一分钱损失都没有啊！！
    但是如果那个东方年轻人输了……
    用不了两天，整个淘金圈里就会传出关于他的笑话，从此他到哪都会被人记住这个笑话。
    虽说老人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钱，但了解老人性格的胡安当然知道，老人就是喜欢赌，就是喜欢用小钱博大钱。
    哪怕就是像现在这样输钱了，但老头的身家让输的起。
    可对手却一次都输不起！！
    这操作……
    太特么的狠毒了。
    这简直就是前面笑眯眯，背后mmp的就捅一刀啊！
    而且特么的还不是自己去捅的，是攒甬着其它人一人一刀上去捅成马蜂窝！！
    离开舱室关上舱门，胡安这才抹了一下额头，里面的老人太特么的会玩心眼子了，也就是自己一直装着笨拙才能得到他的赏识，但凡表现的聪明一点……
    以这老头的心眼子不得天天搞各种阴谋诡计来测试自己啊……
    而胡安离开后，老人忍着疼痛重新起身，伸手摸到旁边的药盒，将里面的药片直接扔到了马桶里看着化开后直接冲掉，转而从另外一个地方摸出一个伪装成药盒出来。
    吞下药品后老道根这才慢悠悠的走回自己的躺椅上躺下。
    靠在躺椅上，裹着上等的皮草，老人轻轻的摇动起躺椅，享受着如同婴孩时的那种晃动感，微闭的眼睛无法能够透露出他正在思考着什么。
    许久之后，老人嘴里喃喃自语到：
    “这年头，想找一个靠谱的人都难啊……老伙计，有时候你羡慕我不用看别人脸色独断专行，但有时候我也羡慕你身边至少有人是真心照顾你为你好的人啊……老伙计，希望你看中的这个年轻人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说罢，老人在呢喃中昏昏睡去。
    而远处的雷洪汕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馅饼诱惑的大陷阱中，他放开手中的操作杆，精灵停在了前方一处小海沟的附近。
    “这里差不多了吧……量够多而且也不算太深，鲣鱼号也可以操作，其他地方要么就是太深难挖，要么就是没法解释怎么找到，只有这里还算凑合……”
    想到这，雷洪汕摸出对讲机，让控船的杰夫沿着这条小海沟行驶。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布莱克和奥布里早就在驾驶室这里也接了一个分屏，让驾驶室的人也能看到精灵拍摄到的同步海底画面。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驾驶员可以通过画面来及时调整船只的走向，从而拖着下方的精灵移动，精灵就无须开启自身的推进器前进。
    而雷洪汕在让杰夫走完这条几百米的海沟后又转了回来，不仅又看了一遍海底情况，还让杰夫以这条海沟为中心线，以螺旋航行的方式，绕着这条海沟逐渐扩大观察范围。
    然后第二天一早，老道根的飞翔者号，便接到了雷洪汕挑中的地方坐标。
    “我就挑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