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鸿升正欲婉拒,黎蒂梦却已将那盅燕窝羹交到淑琴手中,转身离去。
“大人,依黎小姐的性情,恐怕谢二少爷的秘密难以保密。”淑琴忧心忡忡,黎蒂梦每隔几日就要来找贺鸿升,毫无女儿家的矜持。
明明自家主子已经拒绝过她的好意,但这边的女子固执己见,根本听不进去。
尤其是黎蒂梦,作为黎大人的唯一掌上明珠,她在威州以刁蛮着称,无人敢触其逆鳞。
然而,城外的士兵四处搜寻谢惊蛰,黎府他们不敢擅入,普通百姓家却屡遭排查。
除了这里,还有哪里能提供安全的庇护?
“大人,我们不如返回昊王府,昊王爷定会协助谢二少爷,或许还能解开这场误会。”淑琴的建议刚出口,贺鸿升便摇头否定,“这未必可行,杨将军如今是他的左膀右臂,有可能,王爷更加信任他。”
在这场关乎谢惊蛰生死存亡,以及谢老将军荣辱的较量中,他断不能过于天真单纯。
一旦谢惊蛰的行踪暴露无遗,杨将军或许便会迅速采取行动,届时他必将再次陷入险境。
“大人……”淑琴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她发现自家主子自从追随昊王处理后,仿佛脱胎换骨,判若两人。
思维变得更为缜密,性格愈发谨慎,早已不再是那个养尊处优、轻信他人的贺大少爷。
“只能随机应变,或许,我应当修书一封,寄给她。”
这个念头一起,贺鸿升的眼神不禁柔和了许多。虽然相隔千里,但他的心始终牵挂着京中的那位女子。
然而,若是没有一丝功绩,他自觉无颜面去见她。
如今,正是一个绝佳的机遇。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气,谢惊蛰静静地坐在药汤中,心中懊悔不已。
他怎能如此轻易便中了他人设下的陷阱,这简直是给谢家蒙羞!
明明离京前还信誓旦旦地表示要立下赫赫战功,成为姐姐的坚实后盾,谁料竟会落到如过街老鼠般的境遇。
谢惊蛰羞愧至极,无心养伤,迅速起身准备穿衣。
“小姐,贺大人的贵宾或许还在休憩,我们突然打扰似乎不太妥当吧?”在庭院的小径上,身边的侍女荷香忍不住提出了疑问。
黎蒂梦却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她一眼,“我们明明是来给贵宾送补品的,初次到此,我们作为主人岂能不表示一番,这怎能算是打扰!”
父亲真是的,竟然让鸿升哥哥承担了如此繁重的任务,也不知道分担一些,让她每日连一面都见不到。若是如此下去,何时才能让鸿升哥哥看到她的好?
因此,她决定代替鸿升哥哥,细心照料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只要给客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或许还能让他为自己在鸿升哥哥面前说好话。
守在院外的卫士一见来人,立刻上前阻拦,“小姐,贺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此院。”
“放肆,我难道是外人吗?这里可是顾府!”
黎蒂梦立刻怒斥道,“再说了,我是来给贵宾送补品的,这是我们威州的待客之道。难道你们想让顾府与京中权贵结下梁子?”
卫士们面面相觑,正当他们犹豫不决时,黎蒂梦已经大步流星地闯了进去。
只听一声门轴的吱呀声,她甚至未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公子,蒂梦给您送……”
黎蒂梦抬头一看,正好对上愣住片刻的谢惊蛰。那男子似乎刚刚沐浴完毕,湿润的黑发随意垂在俊朗的脸颊旁,他脸色略显苍白,却为那精致的五官增添了几分柔弱的美感。
年轻且健壮的上身尚未穿戴整齐,那结实的手臂让黎蒂梦心头一颤,小鹿般的心跳不已。
“你……”
谢惊蛰急忙整理好衣衫,那慌乱又青涩的模样,在黎蒂梦眼中却显得无比可爱。
因此,她曾说过,京中的男子犹如珍馐美味,而她们威州的男子不过是食之无味的糙饼!
“公子受伤了吗?让蒂梦为您敷药吧!”黎蒂梦终于察觉到屋内浓郁的药味,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药瓶,立刻喜形于色地拿起药瓶,朝谢惊蛰走去。
此番大胆行径,令谢惊蛰心中一震,连忙喝止道:“男女之别,不可逾矩,在下自己来便是!”
然而,黎蒂梦却恍若未闻,似乎已将贺鸿升置于脑后,“公子无需与蒂梦客气,你身上伤口众多,蒂梦自会小心翼翼。”
谢惊蛰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苏涵,昔日仅仅因为自己一时失控,握住了她的手,便下定决心要守护她一生。
名节之重,他绝不能再越界半步!
“姑娘,请自重!”
谢惊蛰脸色骤变,挥开她的手臂,严厉地呵斥道。
黎蒂梦本就力大无穷,不经意间被推得跌倒在地。
在威州,无人不给她面子,即便是贺鸿升也不会如此坚决地拒绝她。
一贯被宠溺的娇蛮小姐瞬间清醒了许多,她早已忘记了待客之礼,忍不住愤怒地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本小姐亲自为你敷药,是你的荣幸!”
谢惊蛰紧闭双唇,看着这女子珠光宝气,又能自由出入庭院,想必是府上的主人,此刻哪怕受到羞辱,也只能忍气吞声。
他很快冷静下来,自己如今寄人篱下,若是得罪了主人,岂非会让贺大公子陷入两难?
“方才是在下冲动了,还请姑娘海量容涵!”
谢惊蛰深吸一口气,低头诚恳地赔罪,而黎蒂梦本想继续责骂,却被一旁的婢女荷香阻止。
“小姐别忘了,这位是贺大人的贵客!”荷香刚才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目瞪口呆,如今才回过神来,连忙阻止自家主子。
黎蒂梦语塞,虽然心中不满,但考虑到声誉,只能强笑着站起来,“方才蒂梦也是一番好意,见公子受伤,所以有些失态。”
尽管她如此说,但谢惊蛰仍能从她的眼中看到傲慢与不满。
他又赔罪片刻,黎蒂梦才缓缓离去。
“这些京城子弟,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要看本小姐的颜色。”想起方才谢惊蛰谦卑的样子,黎蒂梦的怒气已消半。
她心中洋洋得意,不由得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再次感叹,同样是西魏的男子,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我一定要让鸿升哥哥带我去京城!”她在心中暗暗发誓。
“小姐,奴婢总觉得那位贵客有些眼熟。”荷香突然打破了黎蒂梦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