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篱坐在马背上,看着从天而降的曹德恒!
曹德恒也看见了她!
对视不过一刹那,但那一刹那,能从曹德恒脸上看到八个微表情。
从痛心,畏惧到不解,看到姜篱毫发无伤时的疑惑,放心,最后骏马被什么重重吸住四肢,他的莫名到恍惚,最后似有所觉,可来不及反应,先是身体被上下一咣当,接着惯性飞出去,痛苦摔在了淤泥地里。
随后孔盛光也飞了下来,再飞了出去。
好在孔老爹抱稳了马鞍,身下骏马四肢被束之时,只是有所颠簸,歪了半个身子。
太好了,大家还活着!
坡下是一片经年累月天然形成的淤泥塘,泥土不湿不干,泥下不深不浅,总之正正好能把重物吸住,吸得如泥雕一般。
三匹泥马各有姿态,姜篱所乘,落地完美,四肢向内,有点内八。
曹德恒那匹,所载体量大,落地之后四肢还没完全收拢,钉在淤泥里,就呈俯冲状态,难怪曹德恒飞出去。
孔老爹父子俩同乘那匹也是差不多的姿态,就是一条后腿翘在半空,可能是匹母马。
“大家都好吧?孔老爹,孔大叔,曹德恒,你们没事吧?”姜篱焦急地问。
“老朽没事……”
“草民也没事……”
“没事……大人,你没事吧?”曹德恒的声音夹杂着痛苦传来。
姜篱一撩额前乱发,抹一把沾泥的脸,傲娇地抬起下颌,“我没事,可能是我身轻如燕,没飞出去。”
但坐在马上,陷在淤泥塘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也不太好看啊!!
不过姜篱自度很快的,她不尴尬,也没人看得出她尴尬。
曹德恒松了口气,看护不力的大罪他不用受了。
可下一秒,他突然将身子蜷缩了起来,双手本能地夹到两只大腿间,惨叫起来,“嗷……嗷嗷嗷……”
姜篱忧心急问,“怎么了?是不是摔伤了,那可能是骨头断了,你别乱动啊,我立刻想办法救你。”
“不是……大人,属下无大事,让属下就这么躺一会就好了……躺一会……”曹德恒咬牙切齿,青筋崩裂地颤抖出声。
他想起来了,在他落地那会被马鞍撞了一下,死疼死疼的。
肿么办?若是有个好歹,他对不起媳妇!
落后他一条腿距离的孔盛光,像只大虫一样蛄蛹蛄蛹爬过去给曹德恒看了看。
一瞧他双手捂裆,秒懂,立刻回头安抚姜篱,“大人,草民可以保证,曹班头骨头没事,大人你且安心坐着,一会咱们去接你!”
“哦!”
姜篱反应过来了,她怎么可能不懂,她有什么不懂的?
片刻后,姜篱收回打量四周环境的目光,安心等着。
淤泥地的确也不好自救,脚踏实地就会深陷淤泥中,只能像孔盛光那样蛄蛹蛄蛹,增大受力面积,才能慢慢爬出塘去。
如此一来,她这一身也看不成了。
待得曹德恒缓过那阵劲来,两位蛄蛹者,扭啊扭爬到塘边,寻来木板,芭蕉叶等,能在淤泥地上供人行走的一切物什,把姜篱和孔老爹救出泥潭。
折腾这一番,曹德恒与孔盛光已经成了行走的兵马俑。
接着又去救马,用坚韧的树皮麻皮加长缰绳,四人合力,
“一二一二!”跟淤泥拔河。
泥马可没人会配合,缰绳拽轻了,泥马不动,拽得太紧,泥马反其道行之,再拽紧一些,缰绳断裂。
四人折腾到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精疲力竭之际才救上姜篱的坐骑。
等着三只泥马成功脱险,已是日暮西山时分。
四人身乏力竭坐躺在路边,半天都爬不起来。
姜篱仰望着天边的紫云晚霞,苦笑道,“累死老娘了。”
她不说这话还好,身边那三人谁不是这么想的,累死老子了,只是当着大人面不敢说啊,这会儿听大人自己都破口吐槽了,那三人跟着哈哈哈大笑起来。
跟着道,“累死老子了!”
“老死老娘了——”
一个比一个喊得大声,伴随着笑声,喊了个痛快。
片刻后,曹德恒闭着眼,心有余悸道,“之前真是惊心动魄,看大人掉下去,就那种冲力加速度,不死也得终身残废,真是老天保佑啊!”
姜篱微微皱眉,啧,曹德恒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好像被冒犯了,但又说不出冒犯了哪?
太累了,懒得深思,只点头应是,唏嘘道,“当时我也以为自己是死定了,有惊无险。”
她抬起手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淤泥地里散发出的臭味都显得平易近人。
“哎!之前那声巨响是怎么回事?采石场炸山?”
曹德恒睁开眼,环顾四周,认为他们现在是身处大熊村附近山头,响起爆炸声的方向,如果他没算错,应该是大熊村对面的小熊村。
“大人,这一片并非石矿带,不可能在这边炸山,听着像是小熊村出事了。”
姜篱迅速坐起身来,“快快快,找个地方洗一洗过去看看,哎哟,拉我一把!”
暮色四合时,四人三泥马腿到了大熊村村居区域。
这个时辰,村里本该很热闹,可眼下除鸡犬相闻,看不到几个村民影子。
难道都被那声巨响吸引去小熊村了?
曹德恒瞧见大槐树下丢沙包的几个孩童,扯了扯裆裤,迈步上去询问,“小孩,来来来,伯伯问……”
孩子闻声回头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小姑娘大惊失色,尖叫起来,“鬼啊!”
哭着喊着,捂着眼,瞬间跑没了影。
衙门四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