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望胧月从云隙中探出头来,很快又躲了回去,就知道黑夜没那么快过去。
生嚼硬咽把嘴里那口肉吞下肚,萧铣希杀人诛心地问,“味道如何?”
姜篱一边咳嗽一边点头,“甚好,王爷做饭……”
也要命!
“堪称一绝!”
要命这句话在嘴边滚了好几滚,被狗头保命的姜篱含泪咽下去了,奶奶的,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话会比吃一张沾水的餐巾纸更难咽的吧!
但是她的苟,立马给她带来了更大的惊喜!
“翁平耀提及你办的基金会含糊不清,许是翁夫人解释也不大明白,你跟本王说说。”
姜篱很想笑。
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啊!
她悄没声地将大半只雀仔往身后一藏,给他认认真真,毫无保留详诉基金会和下属商会的架构。
娓娓道来,鸟鸣虫唱为她伴奏。
她小心翼翼观察着萧铣希面上表情,一切正常,才在话语最后,补上自己的小心思,“王爷,基金会再过几百年上千年,运作模式也就习惯且完善,可在眼下,还面临着个大问题,就是它始终是个人组织,民间代理,你能明白下官意思吗……个人力量是有限的,壮大之后少不得面对多方压力,成为别人眼中肥肉,故而……”
言犹未尽,意味深长。
萧铣希敛口气,看着火光映照下的她,眸光异常闪亮,闪烁无尽狡黠,粲齿笑得要多假有多假。
他心中暗笑,这满脑子都是算计。
“你是想让本王入你基金会,成为背后最大的靠山?”
姜篱点头如捣蒜,“百姓需要衙门支持才能安居乐业,地方亦需要朝廷庇护方可成事,是一个道理。”
萧铣希眸中温柔微冷,似有若无浅浅一笑,“若不是与你大哥是好兄弟,本王都觉得你是要给本王下套子,姜篱,我虽为大盛最年富力强的王爷,我四处流浪可以,做大做强不行,真正拿捏人之生死的是当今陛下,本王建议你……考虑跟陛下合作。”
“啊?”姜篱霍然挺直腰。
怎么越扯越远了?跟萧铣希分一杯羹,那是切切实实需要一个大靠山,且萧铣希人品瞧着还不错,但是陛下,她对此人保留意见。
萧铣希注视她半晌,看她笑容尽失,不高兴开始捡小石子把玩起来。
他等了又等,直到忍无可忍,叹口气道,“并非我怕死,只是为你好,且也是能扶持你完成梦想的唯一出路。”
姜篱斜睨他,不服气道,“这不就成陛下棋子了吗?”
闻言,男人眸光一沉,他都不愿打击她,她现在坐在这个县令位置上难道就不是陛下安排的棋子?
她这般冰雪聪明,还能想不明白这点?
“真的就只有这条出路?”姜篱诘问,仍想挣扎。
萧铣希牵唇一笑,带着小小期待道,“做本王王妃,本王把封地设在光南,你在这地界上可以随心所欲!”
做他的王妃?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她是不是听错了?
但也许是她想多了,萧铣希这话明显是就事论事,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然而面对这层层加码的难度,姜篱的好心情也没有了,半晌后,最后一次质疑轻问,“真的就只有这两条路可选?”
萧铣希自嘲地笑了声,她对王妃就这么不感兴趣?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是你说的,地方要有朝廷支持,姜篱,你不妨跳出户部国库这个框子,将与陛下合作视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次博弈,陛下现在缺钱!!”
姜篱思忖片刻,眸光一亮,“王爷的意思,陛下小金库没钱?”
萧铣希只是给她递了个眼神,不置可否。
一国之君这么穷?
姜篱又将脑袋埋了下去,这次不是生闷气,仔细看,能瞧见双肩不停抖动,估计笑咧了嘴。
“你冷啊?”脑袋上方突然传来男人温柔的询问,下一瞬,一件薄氅落在了她肩上。
她冷?
她不冷啊!
姜篱收敛笑容,抓着氅带,抬头看他,“王爷……”
萧铣希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本王看你肩膀抖得厉害,不是冷吗?不用谢了,披着吧,更深露重,小心风寒。”
姜篱邪肆一笑,作死你得了。
须臾,男人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正巧陛下给了五万两银子招安山匪,也不知往哪儿放安全,给你了。”
“五万……不对,招安?剿匪变招安了?”
前一秒听见五万两银子到账有多高兴,下一秒就被‘招安’震慑得不知该如何言语。
而萧铣希的肯定点头,捏爆了她最后一点希冀。
她愤然跳起身来,任由氅衣掉落在脚边也没顾得上,只是梗着脖子喊道,“王爷,你这五万两下官要不起啊,招安?王爷是怎么想的啊?山匪与官兵都干过多少架了,不共戴天,说招安就招安啊,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今夜的对话就止于此了姜篱觉得,迈开脚步要上岸,却忘了脚下都是散圆的小石子,踩滑一步,一个趔趄,人就朝着后方的火堆倒了下来。
“啊!”
“小心!”
萧铣希眼疾手快,一个闪身揽住了她的纤腰,姜篱直接双脚离地,二人身子旋转一圈,被他扛回了原位。
他捡起氅衣,再次为她披在肩上,看着她惶恐的眼神,将她轻轻扣入了怀中。
“那是陛下的旨意,你就当是,交个投名状吧!”
姜篱猛地往后一撤,却没撤出去,嘟囔抱怨道,“王爷剿匪干嘛要扯上下官? ”
“因为你缺钱啊。”男人气定神闲道。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姜篱别无选择。
她又想起自己在破了菩提莲寺的案子后,系统奖励了她一仓库的温室大棚塑料膜。
山匪招安这么大的事,系统万一抽风奖励个更大的宝贝,工业萌芽时期的蒸汽机什么的,石门县不就起飞了吗?
就这么美美地畅想着县邑将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人就靠在萧铣希肩头睡了过去。
桥边树影婆娑,隐约可见一玄色身影拥着一个瘦弱的姑娘,静静地坐在石滩边上,直至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