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的雪好像来的格外的早,从城外上车时还只是小小的雪籽,待回到王府时各处已覆上白白一层,那籽籽米粒也变成朵朵鹅毛。
段翎钰坐在堂屋里望着院外正在扫雪的下人,春桃站在路中指挥着他们用扫帚将地面上的雪一点一点的都推到一处,可能是不满意下人的动作,春桃正要将一个身穿斗笠小斯手中的扫帚拿过来,自己扫;而青峰则是举着伞一直随着她的动作来回。看到满院子乱跑的春桃,段翎钰的嘴角不由得微扬。
曾经她也是这样每年初雪的时候便会亲自带着春桃她们将院中的雪都堆在一处,然后不顾等会被秦嬷嬷发现后又会被说一通的后果。直接上手将那雪堆积成了一个小小的雪人,等雪人堆成了后还会让春桃她们将自己的胭脂首饰拿出来给那个雪人打扮上。每次等她们彻底将那雪人装扮好了,秦嬷嬷就过来了!然后就会气愤的将春桃春杏她们呵斥一顿,然后便会吩咐人将多余的雪水煮熟加入各种香料给我泡手,说这样手就不会生冻疮。可是,今年初雪……段翎钰就这样望着望着眼角无声的划过一道水滴。
“大娘子,换个新手炉吧!”春杏注视着只从回府后便一直枯坐的段翎钰,眼中满是心疼;她说着便将自己手中的手炉递了过去。
段翎钰感受到了手中突然的温度,稍稍回神,她视线未撤,只用手指轻轻沿着炉身来回划动:“祁安回来了吗?”
春杏刚要回话,便看见院外进来两人。夏竹和祁安各持一伞并肩而来,只是祁安的伞微微的向右倾斜。
段翎钰抬眼望去,了然于心,她轻声吩咐道:“春杏,去盛两碗姜茶过来吧!”
“是”春杏闻言便转身去一边将火盆上温着的小壶提了下来,随着她的动作,一股浓郁的姜汤味随之散开。
“大娘子”夏竹、祁安齐声道。
段翎钰微微点头:“天冷,坐下喝碗姜茶再说吧!”
夏竹、祁安得令坐下,春杏也将姜茶端了过来一一放在两人桌前:“小心烫!”
两人各喝了两口后,夏竹率先开口:“大娘子,宸王如今的情况跟我们原定的差不多,我昨日将那方子又改善了一些,如今宸王的身体平时与寻常无异,只是每当他多思多怒时便会头疼欲裂,必须服下那玉灵丸才能缓解。按青松所说,如今宸王服用玉灵丸的次数已经是一日三颗了!”
段翎钰闻后脸上并无半分波澜,眼睛都未抬一下:“嗯,只一点别让他死的太早。”
“是,我们现下每隔七日就会换上解毒的方子,换上两日后再继续换上原定的方子,这样宸王的身体就会不断的中毒再解毒再中毒直至最后无药可解!”
段翎钰望着院外已经将雪堆出一个小小脑袋的春桃和青峰,唇边挂出一丝笑,她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庄子那边如何了?”
祁安立即放下手中的茶碗回禀道:“这十来日一共来了四次人,每次都是死士。前三次他们每次一被抓就即刻咬破嘴巴里的毒药,这最后一次就是昨日我们事先备下了夏竹调配的解药配合屋内的熏香,终于抓到了两个活的,刚刚夏竹已经将他们身上的毒排出一半,现下正关在暗影阁内,世子正在审。至于那婢女还是咬死!”
“哼,还真是个痴人,只可惜她痴错了人!”段翎钰眼波一转继续说道:“庄子那边从今日开始人数多加一倍,昼夜不歇!盛家发现他自己不行后肯定会找援手,如今宁兴侯府已关。他不敢上报,所以日后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这样也好,我倒要看看他一个区区四品御史能有多大的家底,到时候不用我们出手他盛家也必死!”
段翎钰轻晃着手中茶杯,她低眼凝视随着她的晃动茶杯里面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大夏公主过几日便要进宫了吧!”
“是,还有四日!”
“林家那边?”
“已经按照计划进行,现下两人每日都有书信往来。”
段翎钰眼波又扫向夏竹,夏竹会意立刻开口:“香包公主已佩戴了五日,入宫之前必能成事!”
段翎钰微微挑眉,春杏又帮她斟一杯热茶,她感受到来自手指的温度,缓缓开口:“把控好时间,到时候可的让我们这位宸王妃的声名传透整个大乾。”
“是,奴婢定不辱命!”
“嗯,夏竹你先下去吧!”
话音一落,夏竹和祁安便齐齐起身。段翎钰扫了祁安一眼,祁安会意立刻低下头。夏竹独立离开后,段翎钰将茶杯放在桌上对春杏说道:“春杏,手炉凉了,你去换个新的吧!”
“是”春杏接过手炉后便转身离开。
段翎钰微微抬起眼眸,目光缓缓地投向了站立在门边的祁安,轻声唤道:“祁安……”她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祁安听到呼唤后,迅速向前一步,躬身应道:“属下在。”
段翎钰凝视着祁安,语气平静问道:“你到我身边有多久了?”
祁安沉默几秒,然后才开口回答道:“回大娘子,如果算上前期对您的暗中监视,再有 二 个多月就整满一年了。”
段翎钰微微点了点头:“是吗?原来已经差不多快一年了啊。”她顿了顿,接着说:“你应该也知道,夏竹曾经喜欢过任先生这件事吧。”
祁安听到这话,心头猛地一震,但他很快就掩饰住了内心的波动,只是抬头看了段翎钰一眼,便又迅速低下头去,低声回应道:“是,属下知道此事。”
段翎钰继续淡声追问道:“那你可曾知晓,如今的夏竹心里还有任先生!”
祁安咬了咬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如实答道:“是,属下......知道。”
段翎钰凝视着祁安的表情继续说道:“任先生如今对夏竹是什么样的,你也清楚。他们两人的事情我们不好插手,可是你,就算你明知他们两人心中互有情意,你还是要如此吗?”
话音一落,屋内静寂。
片刻,祁安抬起头回视着段翎钰的目光轻笑道:“大娘子,我曾听主子说过一句话。”
段翎钰微眯双眼
“那时,主子和大娘子从幽州回来不久,世子和主子在院中对饮,后来主子回放歇息,我正好过来汇报情况。主子听着大娘子在府中的日常脸上的笑意都抑制不住。我那时也是鬼迷了心窍便大胆的开口问了一句。我问主子,日日听这些平常又重复的事情为何还这样开怀!那时主子已然有些醉了,他突然过来挽着我的肩头笑着跟我说道:你还小。不懂。等你以后遇到一个你愿意为之付出性命的女子时,你就会知道。爱意一旦倾泻,便覆水难收。我那时不懂,可现在我懂了!”
“大娘子,在知道自己已然喜欢上夏竹的那一刻,属下便知道自己这点心意永远无法宣之于口,可是属下还是会忍不住的对她好,就算她心中的那个人不是我。属下也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