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一大早,王钱进兄弟俩继续雷打不动的三千米。
一家人吃好了早饭,把仅剩下的几只鸡喂了之后关在鸡圈里,给母猪煮好吃的喂了。
收拾完家里,一家人带着大包小包,走路去瓦屋乡,赶八点钟到巴山县城的班车。
因为今天去县城边上的大舅家走人福,路途实在是比较远,最后决定坐公共汽车。
七点五十,王钱进一家人就到了瓦屋乡场口子上,等车的人已经有十来个了。其中,还有王钱进的初中同学、小学同学,大家都高兴地打着招呼。
正在大家聊得开心的时候,一辆半新半旧的公共汽车开了过来。先是满满的一车人争前恐后的下车,还没有等车掉头,等车的人群一窝蜂地就往车上挤。
本来就狭窄的车门,差点被挤破了。幸好,全部都装上了,还有两个空位。
售票员是一位梳着大辫子的阿姨,穿着蓝色上衣,里面是红色的高领毛衣。
见人都上来了,司机赶紧掉头就出发了。因为正月里有的是人坐车,路上随随便便就能捡到人。
这不,刚刚走到乡中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王钱进的眼帘。
梁冬梅同学和她的妈妈一起走上了车,刚好,王钱进前面有个空的位置。于是,梁冬梅就主动走了过来,挨着王钱进给坐了下来。只不过,一人在前,一人在后。
免不了的,梁冬梅回头就给王钱进和王子罕打了声招呼。而梁冬梅的妈妈也找到了靠近马小华的位置坐了下来。
因为都是三年的同学,父母当然也都认识,而且都是一个乡的,多少有所接触。
两个妇女一开始打招呼,就免不了摆龙门阵。这话匣子一打开了,就好像收不住。
见自己的母亲和对方的母亲摆得火热,王钱进和梁冬梅都觉得有点尴尬。准确地说,应该是王钱进觉得不好意思,而梁冬梅觉得挺好的。
一路上,公共汽车摇摇晃晃,路上见人就装。很快,本来狭窄的车厢很快就塞满了人。
到大足中学门口的时候,又挤上来了几个留着偏分的小伙子。大冷的天,里面清一色的衬衣,外面就一身牛仔装,看起来有点酷。
其中有一个脸颊上长着一大块痣的青年,很快就挤到了梁冬梅这一排的过道上。
汽车起步后,就一路快速地飞奔起来。王钱进眼睛的余光,则看见那个带痣的青年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根刀片。
应该说是锯片磨成的刀片,闪着银白色的亮光,隐藏在牛仔服的袖口里面。
梁冬梅就是靠过道而坐,今天她打扮得青春靓丽,尤其是那头乌黑的长发,直接披在了肩头。
有痣青年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乘客,一边瞟向梁冬梅同学腰间的红色小包。只不过,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王钱进收在了眼里。
高大的王钱进假装打瞌睡,一头撞在了前排梁冬梅的肩上,还在她的耳旁说了句“小心你的包”。
梁冬梅正在红脖子的时候,有痣青年也终于把衣袖里的刀片拿了出来。
谁知道,他正要去划包的时候,梁冬梅同学像突然醒悟过来一样,把靠在过道边的挎包拉到了左边。
正在这时,售票员阿姨也大声地吼了起来:“乘客们注意,乘客们注意。前面有交警查车,请最后上车的几位乘客先下去一下。等会儿跑几步,我们的车在前面等你们!”
说完,公共汽车吱地一声打开了车门,最后上车的几个牛仔青年以及拖家带口的几位都下了车,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倒霉。
但他们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这个要查超载的年代,而且警察也特来事儿,专挑正月里查车,正是人多车少的时间查车。
车子继续摇晃着前进。
“我要坐后面”
梁冬梅突然转过头来,怕怕地说道。
王钱进左右看了看,才确定是对自己说的。
“你怕了?”
“太吓人了!”
王子罕见状,主动地走到了前面和梁冬梅交换了位置。梁冬梅同学也主动地走到王钱进身边,硬是贴着身子挤了进去,靠着玻璃窗坐了下来。
一个柔软的身子紧紧地挨着王钱进坐了下来,虽然没有肉挨肉,但是由于公交车的座位实在是太窄了,王钱进一时间竟然局促得不知所措了。
梁冬梅见状,嘴角“噗嗤”一下差点笑出了声。
本来紧张兮兮的气氛,一下子被破坏殆尽。
公共汽车缓缓地继续上路,又开了两百来米,在转弯处果真看到有警察在执勤。
汽车被拦了下来,警察还有模有样地上车检查了一下,然后又下了车。
司机快速地挂上前进挡,然后慢吞吞地向前又开了两百米,把车停在了路边。
过了大概五分钟,刚才下车的乘客陆陆续续走了过来,赶紧上车。只是,那几个牛仔青年却不见了踪影。
售票员还专门到车后面去查看了两次,硬是没有找到人,车上的乘客已经骂娘了,司机见状,只好让售票员上车。
一轰油门,公共汽车飞快地向县城飞奔而去。
王钱进一家人在靠近县城的铁路边上下的车,因为外公家在巴山县城边上的宝丰镇的白塔乡,就在县城的火车站出去五里路。
下车后,只需要沿着铁路走,一个小时的样子就到外公家了。
走铁路,是王钱进小时候最喜欢干的事情。无论是走两条铁轨之间的枕木,还是走铁轨外面的边缘,都有不同的乐趣。
铁路的两条长长的铁轨,早已被火车的车轮磨得发白发亮,如果直接踩在窄窄的铁轨上走,是很容易滑下来的,根本踩不稳。
当然,小时候的王钱进和王子罕兄弟俩,最喜欢干有挑战的事情了。
于是,两人经常牵着父亲王大伟的手,小脚直接在铁轨上走。就算走滑了,还有一双有力的手牵着,也不至于摔跤。
后来长大了,王钱进最喜欢的还是走枕木。这也是非常有挑战性的事情,因为枕木之间的距离都比较窄,一个平地上的步子跨过去,刚好跨过枕木,但是要是步子再迈大一点,一下跨两根枕木,似乎又太长。
所以,在两条铁轨之间的枕木上行走,是有技巧的。必须控制好步长,不能长,也不能短,更要控制好步行的节奏。否则,走着走着可能就乱了,也可能要摔跤。
走铁路,以及在铁路上捡火车上扔下来的各种东西,成为了王钱进以及铁路沿线小朋友们最大的乐趣。
重生后的自己,再次走在枕木上,迈着需要刻意控制的步伐,既让人无奈,又让人觉得新奇。
一个小时后,王钱进一家人终于从铁路上拐到了小路。过了一块大水田,就到了外公家。
此时,大舅家的院子里已经摆好了桌子,老老少少们已经准备开饭了。
就等马小华一家人了,既然人到了,当然就开席了。
于是,吃肉的吃肉,吃酒的吃酒,吃饭的吃饭......
吃过饭后,小朋友们都去山坡上玩耍去了。王钱进则留下来和舅舅、姨娘们摆龙门阵,当然有提到了开学后兄弟俩转学巴山一中的事情。
很不凑巧的是,大家又被王钱进兄弟俩给雷到了,还是外焦里嫩的那种。
几个姨娘和舅舅都止不住赞叹:真是别人家的孩子!不过,幸好是自己的侄儿,就让别人去羡慕吧。
于是,王钱进又多了个临时任务,就是给表弟表妹们说道说道读书的方法。王钱进早已习惯了,直接变身为资深教师,把这一众兄弟姐妹们教导了一顿。
王钱进知道,今后他们多半不会和自己走得近了,谁愿意被老师管啊。好不容易放个假,结果家里来了个老师,还是不能拒绝的那种,想想就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