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被他说得更沮丧了，整只虫宛若被虫崽抛弃的怨父：“哦。”
“不过我想你也注意到了，小阁下主动让001告诉我们他要娶雌君的消息。”
霍尔兹最看不得他这副样子，秉持着小阁下说的尊老爱幼，还是决定安慰安慰自己未婚未孕提前把自己当成雌父的大哥。
“小阁下一直很让虫放心，成熟地不像个未成年的雄虫，很少对我们说他的私事，就连成年的二次进化也都是自己挺过去的，只让001给我们发了三个字。”
赫尔曼立刻接话：“放心，安。”
“没错，”霍尔兹点头，与手臂上的肌肉不符的修长如玉的手指指向赫尔曼的光脑，说到这就连霍尔兹都忍不住露出笑意来：“但这次他主动告诉我们自己的匹配结果，以及要娶雌君了这件事。”
反应过来的赫尔曼的眼睛亮了。
粗神经的瑞尔还有些懵，大哥二哥在说啥，他怎么听不懂？
显然眼睛上戴着的金丝单边眼镜并没有给他增加一丝睿智的闪光。
霍尔兹扶了下自己的眼镜，给他说得更清楚了些：“这就说明，小阁下在拉近他和我们的关系。”
“虽然可能也有一部分让我们做好准备和第三军团接洽的缘故，但总归是在对我们提前解释他的行为合理性，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让008准备的见面礼。”
“看来小阁下已经选好了与军部接洽的虫选，帕特恩中将很符合小阁下的心意。”
听懂了的瑞尔眼睛一亮：“那我们是不是该为小阁下准备新婚礼物了？”
赫尔曼翘起一条腿，身子一歪，一只手抵在沙发侧边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温和儒雅的面上闪过精光，他摇头道：“不，先别轻举妄动。”
“小阁下看好帕特恩中将，不代表中将也能信任小阁下。”
“小阁下要做的事，绝不能有丝毫差错。”
霍尔兹想了想，道：“巴特利就在第三军团，帕特恩中将的为虫他应该清楚，要不要问问他？”
赫尔曼依旧摇头：“让那群不着调的全都老实点，小阁下没说话之前都不许做多余的事，小阁下和帕特恩中将之间的事不是我们该插手的。”
“虽然小阁下对我们放下了心防，但我们也不能不知底线。这是小阁下的私事，我们和往常一样听令就好。”
霍尔兹应道：“放心，都压着呢。”
瑞尔也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老老实实的。
“你们还有什么要报告的吗？”赫尔曼温和地对他们微笑，两只虫知道这是他要开始赶虫了。
不过很遗憾，两虫是真有事来找他这个大哥。
瑞尔摸了摸鼻子，整只虫肉眼可见地兴奋：“大哥！小阁下说可以启动004，那004的指挥权是不是可以交给我来？”
“你就为这个着急忙慌闯进我的办公室？”
赫尔曼觉得自己最小的弟弟一定是飘了，就他一个当初军事分低压过线的还想指挥004？不被004反过来当子虫指挥就不错了！
“不行，004交给伊思雷，你做好你的研究，统筹好你的机械研究室就行，004你想都别想。”
赫尔曼当场反驳了瑞尔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先不说004是小阁下费了多少心思才造出来的带有智慧还能自动繁殖的蜂群类机武，就算是家务机器虫002也是现今洛林集团所有家务机器虫的母本，即使小阁下说了不计损耗，无意义的损耗也是绝对不能有的。
小阁下从不让他们吃亏，两年前建训练场的钱都在洛林集团有足够资金后都双倍打了回来，他们自然也要为小阁下多着想一些。
“真的不能再商量商量吗？大哥？”瑞尔摇晃着赫尔曼的胳膊撒娇，他是真心想和004多交流交流啊，明明小阁下都同意他带着004了，就大哥二哥防他和防贼一样，军事指挥课他也很努力在重新学了好吧。
赫尔曼拍拍瑞尔七种颜色的头发，温柔地吐出两个字。
“出去。”
“哦。”
虽然赫尔曼脾气温和，长相也温柔，亚麻色的长发松松垮垮地扎在身后，整只虫都散发着慈父的气息，但每次见到他这副样子瑞尔就有种面对死去的雌父的感觉，瑞尔是决计不敢不听话的。
见了漂浮物了，怎么大哥和雌父笑起来像也就算了，怎么打虫的力道和手法也那么像？
瑞尔走出办公室，乖巧地把门带上。
现在是大虫的时间了。
霍尔兹摘下眼镜，被遮挡的疲惫就在眉眼里显现了出来，他按了按眉心，从手边的资料里抽出几张递给了赫尔曼。
赫尔曼接过，纸上繁复的数据和标红的数字看得他眉头越皱越紧。
霍尔兹趁着他看的时间开口：“逆向虫化的研究必须暂时停止了。”
“这个阶段的研究已经到了瓶颈，恐怕还是要等小阁下的精神力才行……001向我传达了小阁下可能有完全返祖的趋势，之后我们还得为小阁下进行一次全面的身体和基因检测……”
默默听着的赫尔曼嚯地一声抬头：“你说什么？完全返祖？！”
“嗯。”
早就已经震惊过的霍尔兹平静点头，给予他肯定。
是的，即将完全返祖的，s级雄虫。
“也就是说……”
赫尔曼的面部肌肉都在激动地颤抖，只能咬着牙维持面部的平静：“小阁下有可能成为虫族几百年以来，唯一一只超s级雄虫？”
“不止。”
霍尔兹摇头轻笑，赫尔曼不解地看向他：“什么意思？”
“小阁下现在，可能已经是超s级了。”
比起远古的祖先，现今的雄虫实在太过孱弱，他们在一出生就被定好了阶级，而大多数雄虫只有在成年时才会进行虫生唯一一次的进化，运气好的精神力提高整整一阶，运气差的也会有小幅度的精神力提高，血脉等级高，精神力也足够高的那部分则有可能在成年过后进化出返祖的特征。
进化的返祖，这两个词叠一起，不管是对雄虫还是雌虫，都足够觉得荒谬。
而也有极少部分天赋极高的雄虫会在虫生中进行二次进化，二次进化一般也都在成年之后，远古的记录早就被主脑封存，像小阁下这样亚成年时就完成第一次进化的雄虫，霍尔兹翻遍了所有现今能查询到的记录，都没有一个能够当做案例的例子。
对此霍尔兹只有一句话要说：废物！
幸好小阁下足够坚强，一边努力进行心理自愈一边控制精神力的日趋膨胀，直到成年身体也没出过什么岔子。
而之所以霍尔兹能如此判定白梦已经是超s级的底气，除了精神力，就是白梦现在几乎与雌虫无异的身体特征了。
霍尔兹打开光脑，在空中投影出001传给他的白梦现在的身体数据模型。
蓝色的数据小人在空中转了个圈，赫尔曼看得入神。
“看到了吗？不止指甲能伸缩自如，眼睛也能变为更具攻击性的竖瞳，就连虫翼也与雌虫的一样锋利，小阁下已经在训练室进行过测试，整个身体机能上升了不止一倍，虽然我们没有s级雌虫的体能数据，但我猜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可真是……”
“该说不愧是小阁下吗？”
激动震撼过后，赫尔曼的眉头就开始越皱越紧，温和俊美的脸上只剩下一片严肃：“霍尔兹，再筛选一遍你的医疗研究室，瑞尔那边也别告诉，那小子脸上藏不住事，这件事必须一级保密，除了必须虫员，其他谁都不能知道。”
霍尔兹点头：“我明白。”
他继续问道：“那关于逆向虫化的研究，就只能暂时搁置了，至于那些已经失去理智出现自残现象的雌虫……要给他们进行安乐死吗？”
赫尔曼沉默一瞬，悲哀地叹了口气：“禀告小阁下吧，这也是小阁下定下的规矩，就算是安乐死，他也会亲自为他们送行。”
霍尔兹没反驳，只道：“我会打足镇定剂。”
洛林集团所有的医疗研究都是建立在虫道主义的基础上，所有的实验虫员都是自愿把生命交给他们进行这项近乎史无前例的研究。
有的是走投无路生死可抛，有的则是为了一份必须活下去的信念，就算是死，也要死得体面些，至少能有一个地方，亦或者一块墓碑上留下他们的名字，他们来过这个世界的证明。
洛林集团所有的研究几乎都是白梦在主导，无论是研究虫员还是实验虫员，白梦都会给予他们应有的尊重。
白梦其实并不是想做些什么伟大的事，他只是想要证明一件事，证明当时洛林是不用死的，是能救回来的。
别用子弹扫射他的身体，也别用烈火焚烧他的残躯。
他还活着，他还会痛的。
他的眼睛还在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