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圆,你的头发,你的头发回来了吗?”羽淮安以一种近乎孩童般的专注眼神瞅着她。
顺着那束视线,沈珠圆看到垂落于自己肩上的长发。
额……
“沈珠圆,你的头发,你的头发回来了吗?”比“沈珠圆,你要去哪里?”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头发都剪掉了,怎么可能回得来?
在沈珠圆寻思着怎么妥当回应这个奇怪的问题时。
camellia四公子又开口了:“沈珠圆,回答我,你的头发是回来了吗?”
第一次的“沈珠圆,你的头发是不是回来了”是类似喃喃自语的语气,第二次则是命令语气。
这人,怎么会纠结于她的头发问题!哦,对了,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飞地男孩了,而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camellia四公子。
呼出了口气,好声好气回答:“没有,我的头发没有回来。”
老实说,这会儿沈珠圆心里有点快活,不仅头发没能回来,以前那个傻里傻气为羽淮安做了一箩筐傻事的沈珠圆也不会回来了。
笑。
捋了捋头发,笑着告诉,头发是接上的,至于为什么要把短发接成长发属个人隐私。
所以——
“羽先生,我现在可以到阳台去,给花施肥了吗?”笑眯眯问。
沈珠圆给花施完肥,回到客厅,羽淮安还站在原地位置,只不过,宠物背包从左手换到右手。
背包封口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又露出了点儿。
嗯,不是只小猫咪而是大猫咪。
因两人干站着,有点尴尬。
于是沈珠圆顺口问了句“它是你和涟漪一起养的吗?”
瞬间,房间气氛犹如大山压顶般。
这句话又惹到贵族公子了?
看来,即使过去了八年,她和飞地男孩在沟通上还是有壁垒。
沈珠圆心想着自己要不要开溜,本来她是想等涟漪回来再提出离开的,总不能三人一起用晚餐吧?
目前她还没修炼到那个意境。
沈珠圆拿起她搁在沙发的包,刚想开口提出告辞。
但。
“沈珠圆,别走。”camellia四公子第三次说出莫名其妙的话语来。
呃……
让她别走的人还身体力行,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抬起头,又触到那双狼一般的眼。
那双眼淡淡落于她脸上,淡淡说着:“它是杰弗里,是我养了很久的猫,和涟漪没任何关系。”
嗯,这会儿camellia四公子正常了些。
不过……沈珠圆总觉得不对劲,视线缓缓落在宠物背包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
刚才,他说它叫杰弗里,是他养了很久的猫。
一只叫杰弗里的猫?
怎么想都有那么一点点的似曾相识。
思索间,手里的包被接走了。
沈珠圆眼睁睁看着那抹高大的身影从她手里接走包,再把包放回到沙发。
怎么都不问她一声就拿走她的包,这很没礼貌来着,以前飞地男孩可是西区最有礼貌的孩子。
“喂……”张了张嘴,手在半空中做出了个制止手势。
接下来,沈珠圆又眼睁睁看着他把宠物背包往她怀里塞。
该死的,他这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他还以为,这会儿站在他面前地是那个整天围着他转,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的傻姑娘?
现在,她已经不是那因他一句温情话语就能高兴好几天的傻姑娘了;而他亦不是一无所有的飞地男孩。
“涟漪应该和你说过我的事情,我不是以前那个沈珠圆了。”沈珠圆说到。
这话似乎没到他耳里。
他说:“沈珠圆,我得走了,杰弗里几天前生病了,这几天都住在宠物医院里,宠物医院就在附近,今天是杰弗里的出院日子,我刚接完杰弗里就接到了一通电话,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是杰弗里不适合去的场合,所以,你能帮我照顾杰弗里吗?
“你只需要帮我照顾它一个小时,还有……”
伴随那句“还有”他朝她再迈出一步。
本来,两人也就三步左右距离,他迈出的那一步导致两人距离拉得更近,近到咋看还以为是两人共同拿着宠物背包。
浅浅笑意跃上了他的嘴角。
声线柔和:“还有,沈珠圆,很高兴见到你。”
这大约是二十岁的沈珠圆会乐意和妈妈描绘地发生在未来的场景:她来到了二十五岁,二十五岁的她没能和第一次喜欢、喜欢了很久的男孩修成正果。但是呢,沈珠圆爱的男孩能糟糕到哪里去,所以即使没能在一起,但日后相见时,还能言笑晏晏,对彼此说出“很高兴见到你。”
只是呢,现在的沈珠圆只能知道:嗯,原来是这样场景。
但也无他了。
所有所有和情感相关的,于现在的沈珠圆而言,是发生在屏幕上别人的故事。
不过,这应该是被规划到值得庆幸的事情吧。
冲羽淮安笑了笑。
“还有……”
怎么还还有?!
近在咫尺的面容嘴角笑意逐渐加深。
“沈珠圆,你可以和杰弗里打一声招呼。”
camellia四公子走了,沈珠圆抱着那只被硬塞到她怀里的宠物背包站于原地,在对他留下的话进行一番整理。
整理后得出结果:猫和涟漪没任何关系,猫是camellia四公子个人的,猫生病住院了,今天是猫出院的日子,camellia四公子接猫出院时恰好接到通工作电话,camellia四公子不能把猫带到现场去,恰好涟漪住处就在附近。
于是,他就上来了,打算让涟漪帮他暂时照顾会儿猫,没想到给他开门的是沈珠圆,涟漪不在家。
只是——
“沈珠圆,你可以和杰弗里打一声招呼。”无论是话的内容还是语气听起来都很欠揍的样子。
仿佛,让她和他的猫打招呼是他许给她的天大荣幸。
不过也对,现在她手里地可是兰蒂斯家族的猫。
理清一切,沈珠圆还是没能活动脚步。
她总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想清楚,没能想清楚地有可能和猫有关。
camellia四公子说它叫杰弗里,是他养了很久的猫,杰弗里,依稀间……
沈珠圆急急打开双肩包封口。
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瞬间露出了全貌,有着和它名字一样似曾相识的模样。
沈珠圆想起来了,
她见过这只叫着杰弗里的猫。
沈珠圆最后见到羽淮安的那次,羽淮安正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斥责杰弗里的主人,那天的羽淮安有着和同龄人一般无异的脾性。
彼时,被放在宠物盒子里的小家伙就只有小小的一点儿。
那天沈珠圆是看着羽淮安把小家伙带回家的。
只是,沈珠圆怎么也没想到羽淮安会把它养到现在,还养得这么好。
如今小家伙都长成大家伙了,轻触它身上的毛发,低低唤了声“杰弗里”。
接下来,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杰弗里一个跃身,跳到沈珠圆怀里。
这家伙怎么都不认生?
不仅不认生还一副和她很熟的样子,这脾性和它的主人一点儿也不像。
从前,她可是花了两年时间才和羽淮安成为朋友来着。
在沈珠圆和杰弗里逗乐时,涟漪打来了电话。
电话里,涟漪说临时有事她得稍晚点才能回来。
约半小时后,楼下传来警笛声。
等沈珠圆来到阳台想一看究竟时,也就只看到警车驶离的身影,从左边阳台探出头地是借给她花肥的邻居,是从佛罗里达州来的姑娘。
佛州姑娘告诉沈珠圆,是她报的警。
现在他们所住区域多为单身女性,这类公寓总很容易成为不法分子的目标,不久前,住在楼上的韩国女孩就丢过贴身衣物。
佛州姑娘说她不久前在整理阳台时看到楼下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站位非常隐蔽,用佛州姑娘的话形容,那男人就在那一动也不动站着,如化石一般。
联想到丢了贴身衣物的韩国女孩,佛州姑娘就打电话报了警。
佛州姑娘还说,那男人的脸是向着她们公寓方位的。
问看清男人的脸吗?佛州姑娘摇了摇头,说因距离比较远,她没能看清那男人样子,只知道男人身型高大。
“之前他就在那站着。”佛州女孩手往着一个方向指。
顺着手指方向,沈珠圆看到那颗梧桐树。
那颗梧桐树和涟漪单元阳台形成正比。
下意识间,沈珠圆的身体往后缩了缩。
待会儿,见到涟漪时她得让涟漪在安全措施上下足功夫。
约七点半,门铃声响起。
还真准时。
沈珠圆把杰弗里放到宠物双肩包里,打开门。
但。
站在门口地并不是camellia四公子,而是位自称camellia四公子助理年纪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的蓝眼女人。
蓝眼女人说她此趟是代替有事情走不开的上司接杰弗里回去。
蓝眼女人走了不到五分钟,涟漪就回来了。
和camellia四公子一样,涟漪在目触到她垂落于肩膀的头发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短发沈珠圆变回长发沈珠圆效果有这么震撼吗?冲涟漪做了个荔枝街沈珠圆特有的鬼表情。
那个鬼表情让涟漪的眸底现出淡淡的浮光。
是夜,在可以把卢浮宫埃菲尔铁塔尽收眼底的餐厅,沈珠圆度过了还算惬意的四十分钟,涟漪就坐在她对面,食物很可口,光线恰到好处。
十几岁时,两人想象过这样的时光。
在国际大都市豪华顶层餐厅,一边欣赏夜景一边品尝美食,如成功人士般畅谈人生。
此刻,涟漪是如假包换的成功人士;此刻,沈珠圆虽没能成为一名成功人士,但她穿着一副成功人士的行头。
涟漪正在讲她不久前遇到地趣事,意大利广告商一开始还以为和他们同个电梯地是帮上司跑腿、连张办公桌都混不到的普通职员,当着她的面不加掩饰说三道四,结果,在办公室她给那几位先生递出自己名片时,几位先生的面色当场变得不怎么好。
涟漪说,她听,说到几位先生面色变化涟漪很是快活,她也跟着涟漪笑。
不能老是涟漪说她听,但沈珠圆的人生里可没有涟漪让几个意大利商人当场变脸的趣事,于是,沈珠圆只能讲,讲她在涟漪家里碰到了羽淮安。
一无所有的飞地男孩怎么就变成鼎鼎有名的兰蒂斯家族的孩子来着?这压根就是电影才会发生的事情,不是吗?
轻啜了口酒,问涟漪你一定知道那只叫杰弗里的猫?
涟漪淡淡地应了声。
“羽淮安会养猫听起来很神奇对吧?”
“嗯。”
“杰弗里比它的主人可爱多了,对吧?”
“嗯。”
“涟漪,你一定抱过杰弗里很多次。”
这次涟漪没说话。
涟漪示意服务生给她们再来一瓶酒。涟漪已经喝了不少酒,沈珠圆刚想制止,涟漪一个手势示意她坐下。
“有圆圆在呢。”涟漪笑嘻嘻说。
好吧。
涟漪又往杯子倒酒,很快,酒杯空了,涟漪再想往酒杯倒酒,沈珠圆收走了涟漪的酒杯。
“好吧,圆圆不让,涟漪就不喝酒。”涟漪手在空中比划着。
小会儿时间过去。
涟漪轻声问到:“他……他真去了……去了吗?”
一时间,沈珠圆也拿不准涟漪这话是在指什么?
“我是说……说,他真的去了我的公寓房间,去的时候还带着杰弗里?告诉我,圆圆,他都和你说了什么话?你们又做了些什么?”
涟漪没能控住自己的说话语气,导致于它听着就是在质问圆圆,质问圆圆你们在我的房间里都做了什么?
羽淮安去了她的公寓,按下她公寓房间的门铃,进了她的公寓房间,还是带着杰弗里去的,这是涟漪一直在渴望希望的。
但。
羽淮安却是以这样的形式去了她的公寓房间,是沈珠圆给开的门。
目前涟漪所住公寓楼区距离羽淮安住的公寓不远,涟漪在尽自己能力和羽淮安拉近距离,别的领域她是望尘莫及的,但至少住的地方能靠近他点,至少居住环境干净明亮没那么糟糕。
羽淮安去过她公寓楼区两次。
一次是搬家那天,一次是她喝醉酒打电话给他让他送她回家。
搬家那天,涟漪准备了红酒,以感谢他帮她搬家借口邀请他上去坐坐,羽淮安拒绝了,说太晚了。
喝醉酒那次,他开车把她送到公寓楼下,打开车门时,尤妮亚已经等在那了,是羽淮安给尤妮亚打的电话,是尤妮亚扶她进的电梯。
上了楼,回到自己房间,不死心,来到了阳台。
楼下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也没有了他的车。
足球场上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如果球队前锋一直浪费进球机会的话,就会受到惩罚,终将,对手会把胜利果实放进兜里扬长而去。
笑。
冲着沈珠圆笑。
这个时候的涟漪是羡慕沈珠圆的。
“手术非常成功,现在你的朋友不再具备任何共情能力。”那时,医生是这么对涟漪说的。
那时的涟漪以为,这是对三个人最好的安排。
手术是圆圆提出要做的。
“圆圆,我……我好像受到惩罚了。”涟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喃喃诉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