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娴,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人会在原地等着你羽翼丰满。”江挽冷冷说道。
也没有人有义务,站在那里等着你长大。
人这一生会遇到许多分岔路,每一条路都是一种人生。
两个人最好的结局是殊途同归,可大多数分道扬镳。
毕竟流逝的是时间,而驰骋的才是人心。
她为了家族的荣耀,可以在权衡利弊后舍弃瑶卿,这一点从现实角度来看,确实无可非议。
毕竟,无论换作是谁处于这样艰难的抉择之中,恐怕都会优先考虑家族利益而非个人情感。
然世事难料,谁能保证日后不会再有其他比个人感情更为重要的事情发生?
于她而言,瑶卿无疑属于次要地位,是可以被割舍掉的存在。
也正如瑶卿当时所说的那般,南宫娴的这番举动并没有错处可言。
除了瑶卿本人之外,其他人都无法对其行为指指点点、横加指责。
倘若将选择权交到江挽手中,想必她也会先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再去弥补自己内心缺失的。
归根结底,她们本质上都是同一类人——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甚至甘愿舍弃个人情感。
可是,当若干年后回首往事之时,是否心中会悄然涌起那么一丝丝难以言说的遗憾。
是否也会暗自后悔,当初为何不多看几眼那人的容颜。
江挽下意识地挠了挠手心上那道伤疤,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涩。
她又何尝不是问心有愧呢。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并肩坐在一起,谁也没再开口打破这片沉默。
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她们的发丝,却无法吹散萦绕其心头的阴霾。
而不远处的另外五人,已经找了雌蛊所在的位置。
“这雌蛊既然在人的身体里面,又是怎么感知到宿主有危险的?难不成这个人快要死了?”
冬苓略带疑惑地盯着躺在那张简陋草席上的几人,嘴里呢喃道。
站在一旁的秦在锦紧接着说道:“确实有些让人想不通。”
话音刚落,他便迈步走向前去,开始仔细查看那几个人的状况。
大致地观察一番后,这几人身上并未存在能够致命的明显外伤。
但秦在锦心中却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感觉——似乎有某些重要的细节被自己给忽略掉了。
于是,秦在锦再次将目光投向身旁那个人的指尖。
只见其指尖呈现出十分正常的肤色,毫无异样之处;再瞧瞧那人的嘴唇,虽说略微显得有些苍白,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蛛丝马迹可循。
不仅如此,这些人就连脉象也是相当平稳,除了有些气虚,与身体健康的正常人并无差别,仿佛真的只是昏迷了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背后之人费尽心思将雄蛊引来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些人尚未遭遇生命危险,体内的雌蛊按理来说不应该向雄蛊发出求救信号才是。
一直沉默不语的邱漓突然轻声道:“不对……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说着,她缓缓蹲下身子,凑近那些人的手指,聚精会神地检查起来。
果不其然,那人的指腹处有好几个极其细小的红点,而这些红点正是被银针扎过后所遗留下的痕迹。
她想起来那段被试药的日子,每隔两天便会有人前来取走她的鲜血。
此刻,邱漓猛地转过头,目光急切地望向众人,询问道:“你们可知道世上是否存在某种药物,其制作或使用与人类的血液相关?”
话音刚落,在场的几个人皆是面色一惊,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凉气。
血液……
白榆人!!!
这个词汇让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秦在锦毫不犹豫地伸手入怀,迅速掏出了几张弥生符。
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失望,那几人的血滴在弥生符上时,并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变化。
“难不成是我想多了?”秦在锦皱着眉头说道。
“不,是我们想少了。”江洵环视着整个房间。
这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太过安静了。
且不论格非或是那个术老板不会亲自现身,就单单一个寻常的侍卫都没有发现。
就这么放心这群人不会逃走?
还是说压根就不需要担心。
为什么死人体内养的是食人蛊,而活人体内藏得却是双生蛊?
还有一点,为何这未知的药并不会致命,可每天依旧有人死去?
这之间一定有着他还没发现的一环。
傅霖知道江洵那句话的意思,顺着他的话继续分析道:“也许食人蛊真正的用途并非是杀人,而是用于破坏尸体!”
虽不知其目的,但整个事件的过程还是可以猜上一猜。
首先,精心将双生蛊分别植入到两个人的身躯之中。
其中一人生活在山脚下,另一人则被圈禁于鸣蜩山。
受雌蛊所控之人,犹如囚徒一般,陷于此地无法脱身。
不仅每日要喝来历不明的汤药,隔一段时间还会有专人前来检查其血液是否因为喝药而产生变化。
若是在经历了一段特定的时间之后,这人的血液仍旧没有丝毫改变的迹象,那么他(她)便会沦为弃子。
诚然,为了杜绝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避免有人通过尸体察觉到某些不应该被发现的秘密,在决定舍弃此人之际,会先给他(她)喂食慢性毒药。
紧接着,取出身上的雌蛊,同时将食人蛊引入其体内。
食人蛊一旦进入人体,便如饿狼扑食般疯狂啃噬着肌肉,贪婪地吮吸着鲜血。
为了确保食人蛊不会逃窜出体外,施蛊者残忍地封闭住这个人的五官七窍。
如此一来,就算食人蛊最终死亡,也只能永远被困在这具躯壳之内。
这般缜密的手段,即便日后有人发现了这些尸体,也只会得出两种结论:要么认定这些人是死于食人蛊之下;要么推测他们是因身中剧毒而命丧黄泉。
至于他们生前曾经饮用过的那些汤药,便无从查起了。
如果只是抓人来试药的话,根本不需要步步筹划,但倘若涉及到白榆人,那就是再谨慎也不为过。
那么按照邱漓最初所说的那般,在山上试药之人是格非的话,在山下散蛊之人就是那个术老板了。
这二人此时就不仅仅只是买卖关系,而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所以格非会为了术老板打掩护,表面上是在说线索,而实际上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
“还是先找找这儿有没有什么可以通往族长府的通道,你娴姐儿总不是被缩地阵传到这儿来的吧。”江洵说道。
缩地阵可是大手笔,十分耗费灵力。非必要不用,他可不认为格非会做这种事儿。
“所有雌蛊都在这儿了吗?”傅霖问道。
他们虽是跟着雄蛊找过来的,但他记得在瓶子里横冲直撞的雄蛊可不仅仅只是几只的数量。
还没等丘漓掏出琉璃瓶查看的时候,几人突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里太安静了,一点风吹草动地声音都能被无限放大。
“蛊虫!”邱漓立马对几人说道。
这是大量的蛊虫在地上爬行的声音,甚至还有带着翅膀飞的。
江洵回头向外望去,只见窗台处已经有几只蜈蚣爬了进来。
“先出去。”傅霖召出行野说道。
这间房间空间颇为局促,然而此刻身处其中的人数众多,彼此之间几乎难以顺畅移动,行动受到极大阻碍。
在此局面下,只听一声清脆的高呼:“我来开路!”
话音未落,邱漓身形如电,一个箭步便已冲到几人最前方。
只见她施展法术的十指快速的变换着,泛着紫色的灵力自其指尖源源不断地涌出,并迅速汇聚于她身体四周。
随着她的前行,灵力化作了一层无形无质但坚不可摧的护盾,凡其所经之地,所有蛊虫皆无法近身分毫。
与此同时,院子中央已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响。
江挽在听闻动静后的瞬间,毫不犹豫地拉起南宫娴的衣袖朝着门外疾驰而去。
邱漓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蛊虫,在一瞬间的怔愣后,随即恢复了表情。
而后,她果断地将手中紧握的琉璃瓶递到身旁的冬苓手中,同时低声嘱咐道:“姐姐先去找通道。”
此时,琉璃瓶内的雄蛊仍在不停地躁动挣扎着,显然意味着尚有其他雌蛊被囚禁在众人视线不可及的地方。
眼前的蛊虫是从墙外侵入而来,即便众人能够成功闯出此地,也未必就能确保绝对安全。
不过,如果能找到那条通往族长府邸的通道,情况或许会大为改观。
毕竟鸣蜩山的蛊虫,不会对自家主人发起攻击。
“好。”冬苓没有问为何交到自己手上,也没有说一起去找通道的话来浪费时间。
眼下情况紧急,她也只能相信且必须相信邱漓的判断。
毕竟,这是在鸣蜩山,这是邱漓的主场。
“还快出来护驾!难不成让本小姐请你们?”邱漓说话间拍了拍腰间的小壶。
本以为这壶不大,装的虫子不多,可其和乾坤袖的作用差不多,源源不断的蛊虫从中爬出,略过江洵等人,只攻击对方的蛊虫。
江洵的目光紧紧盯着地面上那些蠕动的虫子,右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献岁。
这些蛊虫形态各异,有的如蜘蛛般爬行,有的似蜈蚣般蜿蜒,还有的像蝎子一样张牙舞爪。
突然,一只蝎子向着傅霖扑去。
那人迅速侧身躲避,同时手中的长剑一挥,将蛊虫斩成两段。
一时间,院子里剑气纵横,蛊虫的尸体四处飞溅。
谁都不敢掉以轻心,尤其是南宫娴,她手背上的红肿都没有消下去,甚至有点发麻的趋势。
在这么下去,她持剑都成了问题。
江洵知道江挽虽然吃了药,但到了晚上视力定是不如白天,为了以防万一,一直站在江挽的身侧。
“别离开我身边太远。”
秦在锦高喊道,虽然他反应不如另外几人迅捷,但蛊虫它归根到底就是虫子!
那是虫子就有弱点!!
“你别误伤啊!!!!”邱漓喊道。
她的宝贝们也都是虫子来的啊!!谁又比谁高贵了?
“死不了死不了,你放心。”秦在锦宽慰道。
几人拖延时间的时候,冬苓顺着雄蛊的指引来到了一个看似厨房的地方,但其橱柜上摆放的并不是蔬菜,而是她认不清的药材。
蛊虫在一面墙前停了下来,墙上挂着三幅山水画,和当时他们在旅馆看到的那几幅十分相似。
冬苓犯了难,三幅画后面空空如也,可眼下容不得她去一个个测试开关的位置了。
刚想直接动手锤墙的时候又想到,他们就算进去了也得关上啊,不然那虫子不也跟着一起进来了?
到时候更难对付。
开关......
开关......
开关......
她最烦这种动脑子的东西了。
等等!!!!
这油灯的样子怎么和另外一盏不太一样?
长时间使用的油灯,应该会有蜡油滴出来;不怎么使用的油灯,应该会有些许的灰尘。
可这一盏的底座却十分光滑,像是被人经常触摸一般。
管他的,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呢!
油灯被转动的瞬间,墙内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好消息是找到了通道,坏消息是通道口有三个。
你瞅瞅,这不是害人嘛!!!
冬苓都要气笑了,她是什么大恶不赦之人吗?
怎么老天总喜欢跟她开这种玩笑。
罢了!选择权交给另外几人。
“在这儿!!!”冬苓冲着院中的几人喊道。
一行人听到冬苓的呼喊,二话不说的往这边跑来。
可身后蛊虫的移动速度也十分之快,当他们看到眼前有三个通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做决定究竟选哪个了。
于是,几人十分默契的拽着自己想护之人往通道里进。
人刚踏进去没多久,通道就关闭了。
江洵在确定安全后,喘了一口气后问道:“师父,方才可有伤到哪里?”
可他身后哪有什么师父。
只听耳畔传来一人的轻笑声,“师父有没有伤到不知道,师兄倒是狠狠伤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