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缓缓推开那扇略显陈旧的木门,轻手轻脚地踏进了院子里。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万籁俱寂,没有一点儿动静。
江挽动作轻柔地走到其中一间屋子的窗前,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推开窗户,留出一条狭窄的缝隙,进而窥探屋内的情形。
屋里面躺着东倒西歪的几个人,只有一个是坐着的,但双手双脚还被捆起来了。
当江挽透过月光看清楚那人的面庞时,刹那间失神,手上的力道也随之失控。
只听得\"嘎吱\"一声响,原本被推开的窗户猛地晃动了一下,发出一阵轻微而又突兀的声响。
被捆之人察觉到窗户边儿的异响,满眼警惕的望了过来。
“怎么是你?”
那人看清楚来人是谁后,略带惊讶的说道。
“那我走?”
江挽笑的一脸得意,话落就翻窗而入。
尽管南宫娴心中对眼前之人略有嫌弃之意,但此时此刻的情形已由不得她再去百般挑剔。
无奈之下,她只能任凭江挽伸手过来给自己解绑。
“你自己来的?”南宫娴略带疑惑地开口询问道。
“你希望我跟谁一起来?”
江挽嘴角微微上扬,迅速反问回去。
待到南宫娴身上捆绑的绳索完全被解开之后,她立刻站起身来,舒展四肢、活动活动筋骨。
这一路上所经历的种种波折和束缚着实让她感到无比憋屈。
自从踏入鸣蜩山的地界儿,南宫娴便感觉到诸事不顺。
其实,她并非未曾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暗中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可直至此刻,她都没明白究竟是何物一直如影随形般地紧跟在身后。
若不是如今中律司人手稀缺,无论如何也是轮不上她来担任此次任务的记录员。
说起“鸣蜩山”这个任务,它早在之前就已经发布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可所有被派遣此地来执行任务的弟子都无一人生还。
正因如此,该任务的等级也从最初的戊级一路攀升至丁级,而相应的奖励更是不断累加增加。
但仍然没有任何人愿意主动接手这个任务。
只要一听到是有关鸣蜩山的案件,狗听了都摇头,转身就走。
她带来的这一批任务员都是些中律司刚入门没多久的弟子。
没办法,别家弟子不愿意接,只能自家弟子接了。
这下可好,赔了夫人又折兵,弟子没了,自己也栽了。
他们这行人一路上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尽管察觉出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但好在并没有碰到什么难缠的蛊虫。
终于,他们经过多方打听,来到当地最有话语权的族长家,也从而认识了那位叫格非的女子。
南宫娴没有过多寒暄,开门见山地问起关于山下百姓接连失踪的情况。
而被问到的格非只是不断摇头,表示自己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愣是一点儿有用的线索都没打听到,南宫娴渐渐失去了耐心,原本平和的面容变得不耐烦起来。
眼看着她就要忍不住动武之际,格非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抛出了一个所谓“有用”的线索。
她煞有介事地说道:“这段时间鸣蜩山曾到访过一个外地而来的商人,自称是来收购蛊虫的。其开价很高,村中不免有人心动,将自己培养多年的蛊虫一一售出。”
“我觉得大人要查的线索,应该同那位商人有关。”
如此漏洞百出的谎话,南宫娴自然不会轻易相信。
她坐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思忖着格非哪句话为真哪句话为假。
不仅如此,就连格非派人端过来的茶水,她也是碰都不碰一下。
正当她准备出言提醒其他几人不要随意饮用茶水时,却发现他们早就一饮而尽了。
甚至还笑着感谢格非所提供的线索。
看到眼前这一幕,南宫娴气得直翻白眼。
她回头怒视着那几个毫无防备之心的少年,真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们每人狠狠一巴掌,好让他们清醒清醒。
最后只好咬牙切齿地同他们说道:“做任务时多有不便,茶水尽量少喝一些。”
可没人将她这句话放在心上,甚至还有一‘愣头青’说道:“好喝,再来一杯。”
呵。
人无语的时候就是想砍点儿什么。
那人光滑的脖子就挺适合开刀的。
纵使她千防万防,总归是防不到那该死的蚊子不知在何时在自己手背上咬了一口。
等她发现手背有些红肿的时候,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
再醒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眼前这间房子了。
本想看一下这房子是建在什么地方,有没有机会逃出去,可谁知道她手脚都被特殊的绳子绑住了,越挣扎捆的越紧,愣是浑身都动弹不得。
索性放弃挣扎,目光看向了躺在身旁的那几人。
可是祸不单行,这些人无论怎么喊都喊不醒,真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南宫娴愤恨地盯着那位说“好喝,再来一杯”的弟子,瞬间都气笑了。
看吧,她就应该早点儿动手的。
起码这人还能知道自己死因为何。
这下可好,还得等着别人来砍脖子,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带吃的没?”
南宫娴十分自来熟的问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二人关系多好呢。
江挽闻声转过头来,眉头微微一皱,嘴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啧”声。
她们之间有那么熟悉吗?
张嘴就要吃的?
不过不满归不满,还是从怀中摸出一包桂花糕,扔给了南宫娴。
南宫娴如获至宝般迅速接过那包桂花糕,道了声谢。
等她打开外面那层油纸一看,才发现这桂花糕早已碎得不成样子。
可眼下哪还顾得上这些,只要能够填饱肚子就行了。
“瑶卿没来?”
南宫娴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来不来关你何事??吃你的!”
江挽头也不回地应道,目光始终落在地上那几人身上,检查着他们的状况。
南宫娴似乎并没有因为江挽冷漠的态度而感到生气,反而低声呢喃道:“还好没来……”
就在这时,一阵焦急的呼喊声突然传来:“师父!”
江洵方才进了院子只顾着查线索,以至于一个不留神发现江挽不见了踪影。
正当他准备询问其他几人是否见到江挽时,眼角余光瞥见了一间屋子的窗户大开着。
江洵心头一动,快步朝着那扇窗户走去。
尚未靠近,就听到了屋内传出江挽的声音。他赶忙停下脚步,伸着头向屋里张望过去。
“欸?娴姐?”
江洵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吃东西的南宫娴,不禁有些惊讶地叫出声来。
江洵看到正在吃桂花糕的南宫娴有些意外,他每次看到那人的时候都是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如今却有些......落魄???
“既然你都在的话,那小锦是不是也一块儿来了?”
南宫娴眼下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朝站在窗外的少年问道。
“对,来了。”江洵说完话,就翻窗走了进来。
南宫娴见状,十分不解的说道:“这屋子是没有门吗?怎么你们师徒俩都翻窗进来?”
“这房间是没有门吗?怎么你不自己逃出去呢?”江挽随即回道。
其实,江洵一开始过来的时候就留意了一眼,这扇门被落了锁,他可没有钥匙开锁。
进屋后,打量着地上躺着的那几人,瞧这服饰应该都是中律司的弟子。
这一个个虽然都有着呼吸,但方才这么大的动静,却无一人睁开眼睛查看。
说明不是睡着了,而是昏迷了。
此时,门外传来了另外几人的声音。
只听秦在锦嘟囔道:“这房间都锁着,只能从窗户进。”
“只能??”
只听傅霖冷哼一声,然后掏出自己的万能铁丝,瞬间打开了门上的铁锁。
“你实话实说,你之前是不是干锁匠的?”邱漓好奇地问道。
“真看不出来啊霖哥,还有这一手呢。”冬苓说完就推开了门。
门开后,门外四人和门内三人大眼瞪小眼。
场面竟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默。
“你怎么在这儿?”傅霖率先开口问道。
南宫娴翻了个白眼,她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吗?
她难道不应该在这儿吗?
那她应该在哪里?
在床底?
“自然是来这儿游玩了,不然还能是为什么?做任务吗?”南宫娴阴阳怪气的回道。
秦在锦闻言,默默地低下了头。
瞅瞅把他们娴姐儿气的,都开始说反话了。
“你接的是什么任务?”江挽回头问道。
只见南宫娴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份略显陈旧的任务书,递到江挽面前,“你且先看吧。”
江挽接过任务书,目光迅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
大致情况是这样——鸣蜩山周边地区的百姓不知何故竟离奇失踪,一些居民声称曾经在自家屋子附近看到过不知名的诡异虫子。
由于传闻鸣蜩山上居住着精通巫蛊之术的人物,此事便引起了中律司的高度重视,遂决定派遣弟子对鸣蜩山展开调查。
江挽快速浏览完任务书后,抬起头,眉头微皱,疑惑地问道:“仅仅只是人员失踪这么简单?”
南宫娴摇了摇头,补充道:“任务书上所描述的确如此。不过嘛……”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在赶来此地的途中,倒是偶然碰到了几具异常的尸体。”
说完,她顺手将手中的油纸折叠起来,然后整整齐齐地暂时放置于怀中,并没有随意乱丢出去。
江挽正欲开口继续追问关于那些尸体的具体情况,却见南宫娴示意秦在锦前去查看一下此刻仍处于昏迷状态中的几位弟子。
而还未等秦在锦有所动作,邱漓忽然插话道:“不必查看了,他们都是因为服用药物才导致昏迷不醒的,短时间内恐怕难以苏醒过来。”
对于邱漓的这番论断,南宫娴没有表示出质疑或者不信任的态度,反倒是追问道:“那缘何我没有昏迷?”
“因为你没喝呀。”
邱漓耸了耸肩,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为什么不明白?
这姐姐明明看着挺聪明的呀。
南宫娴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就这么困难?
她从昨日到现在一直都是清醒的,自然记得自己并没有喝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另外几人在她印象中也没喝过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除非是……
格非家的茶水???
他爹的,她就说应该早点动手的!!!!
可再仔细想来,那茶水格非自己也喝了,她是亲眼看着那人喝进去的。
莫非茶水没问题,杯子有问题?
“可知是何种迷药?”南宫娴问道。
邱漓摇了摇头,她对药材并不精通,所识之物更是不多。
“可有找到雌蛊所在之处?”江挽回头问道。
他们既然是跟着雄蛊来的,那么雌蛊就应该在这附近,或者在这宅子中的某个位置。
邱漓将一只雄蛊放了出来,几人随即跟了上去。
江挽刚想一道儿跟上的时候,被南宫娴拽住了袖子。
“做什么?”江挽不解的看着她,开口要东西也就算了,怎么还上手扯衣服了?
可怕……
得离这女人远点儿。
“且让他们去找,年轻人就该多跑跑,你就先在这儿歇着吧,我陪你。”南宫娴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不需要你陪。”
“我需要。”
察觉到江挽没有跟上来,江洵顿时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了过去。
“去吧。”江挽挥挥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这孩子怎么回事儿?年纪越大越粘人了。
“你这徒弟……倒越发有出息了。”南宫娴找了个地方坐下去。
“用得着你说?”
“欸,我没惹你吧,怎么对我意见那么大呢!”
南宫娴撅着嘴,虽说自己脾气不好,但怎么着也没不好到她江挽身上。
至于说话的时候,阴阳怪气又绵里藏针么。
“你是没惹我,但你惹到我瑶妹了。”
得亏南宫娴是女子,倘若是个男人,刚才那桂花糕就是喂狗也不会给她吃。
饿死得了!
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