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的运输是这次计划的重中之重,尤其是先把第一批粮食送到红色标记的区域。”
计划的细致程度让段长平颇为惊讶。
丐帮的弟子们在指示中做到了面面俱到。
比如不能让饥饿的人一下吃得太多,以免引发身体的剧烈反应,先喂些稀粥,再逐步增加;
到如何安全运送体弱者,避免伤及筋骨;
甚至包括观察并记录传染病的症状,一旦发现立即汇报的要求,都写得清清楚楚。
“简单明了,条理清晰。”
虽然内容不算复杂,却涵盖了所有关键点,从中能感受到制定这计划的人花费了多少心血。
“看样子,我倒是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段长平吹熄了桌上的蜡烛,将资料整齐地收好。
突然,一束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吸引了他的目光。
天上新月如刀,寒光凛冽。
“新月诅咒你!可恨的段长平!”
耳畔忽然响起帕南那尖锐的诅咒声,段长平笑了笑。
“呵,得小心别真被新月割伤了。”
看了一会儿月色,他缓缓躺下,闭上双眼,呼吸渐渐平稳。
然而,下一刻。
“如果是客人,请报上名字,如果不是,就别开门,直接离开。”
段长平的声音低沉,却不带半分犹豫。
门外的人不慌不忙,轻声回应。
“若是不速之客,也算客人吗?”
“开门之前报上名字,也算。”
段长平声音冰冷如霜。
“我是南宫世家的婢女欧燕。”
段长平从记忆里搜索这个名字,却发现根本没有印象。
“这个名字……我似乎没听过。”
“那么,安石呢?”
段长平的眼睛猛地睁开,眼中精芒一闪。
安石,豪门十巨头之一,威胁门主之位、被诬陷与魔教勾结的狠角色!
段长平缓缓起身,坐到床沿。
“进来吧,不过我可不保证你能安然离开。”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身穿婢女服饰的少女走了进来,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
脸上点缀着几颗雀斑,显得颇为平凡。
但段长平眼神微微一凝,随即嘴角一勾。
“你的伪装术倒是不错。”
“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她的实际年龄,至少在三十岁上下。
脸上的雀斑分明是为了转移视线,掩盖眼角和嘴角的微妙纹路。
安石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与段长平对视而坐。
段长平没有起身,只是环抱着双臂淡淡说道:“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你最好别让我失望,至少得比胡奴犬的那些伎俩强一些。”
安石声音轻快,笑着说道:“放心,我带来了一个建议,还有一条忠告,您想先听哪个?”
段长平面无表情的回应到:“先说建议。”
安石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说道:“段公子与其和胡奴犬交易,不如与我合作,我会成为新的豪门主,并且和朝廷、武林盟展开更紧密的合作,比胡奴犬那条老狗更可靠。”
“呵,比我想的还要无趣。”
段长平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的忠告,总该有点看头吧?”
“徽州,尤其是南宫世家,就是一座伏魔殿。”
安石笑了笑,目光中多了一丝冷意。
“若不与我联手,阁下恐怕难以从这伏魔殿中全身而退。”
段长平沉吟片刻,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话倒是有点意思,不过,我倒怀疑,你是否有那个能耐,或者说,那个价值。”
面对段长平的嘲讽,安石并未表现出不满,只是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我来了,你觉得你现在能安稳的睡觉吗?”
段长平眉头紧锁,问道:“你是说今晚会有杀手?你确定在这充满开邦弟子的南宫世家?”
“在来的路上,你是不是遇到了个杀手?一个没有任何信息的小角色。”
段长平的眼神逐渐凌厉起来,压迫感笼罩在整间屋子。
“接下来的话,可要慎重。”
“那个杀手,是为了引你出来的诱饵。”
“给我一个值得信任的答案。”
段长平的声音如寒冰一般,冷冷地落下。
“这关系到我对你的信任。”
安石沉默了。
片刻后段长平轻哼一声,似是自语,却更像警告。
“你最好慎重考虑,否则,我会亲手把你扔出去。”
段长平回忆起那杀手。
确实,事有蹊跷。
身份不明,踪迹难寻。
更诡异的是,为了不泄露任何信息,那人竟然当场自尽。
“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却连最基本的刺杀技巧都拙劣得可笑,或者……”
段长平眯起眼,嘴角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故意的?”
这种矛盾,让他对这件事的幕后真相愈发好奇。
“那么,他们防着我,不想让我去什么地方呢?”
安石沉着脸,缓缓说道:“徽州总督,如果段公子以御史之职找上门去,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段长平眉头微挑,语气中透着几分戏谑。
“有趣的说法,但这听起来不过是阴谋论罢了,证据呢?”
安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证据没有,证人倒是有一个。”
“谁?”
“我。”
安石的话让空气瞬间冷凝。
段长平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剑,但对方依然一脸平静,仿佛看穿了一切。
“那个杀手,是我派的。”
话音未落,段长平的气势如惊涛般压了过去。
然而安石丝毫不为所动,甚至从容地继续说道:“我奉南宫家主的命令,安排了这一切。”
......
夜已深,寒风刺骨。
段长平穿过长廊,来到南宫风阳的寝室前。
“请进。”
南宫风阳穿着轻便的寝衣,正靠在桌前看书。
他看到段长平,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笑意。
“深夜造访,可有什么急事?”
“不急,只是有些事想和南宫家主聊聊。”
“那就坐吧。”
段长平坐下,目光随意一扫,便注意到桌上摆着一本书。
“《孟子》?”
南宫风阳微微一笑。
“不错。”
“赈济队出发前的晚上,看这个有何意义?”
“回味一些我喜欢的句子罢了。”
“哪句?”
南宫风阳轻声念道:“于不可已而已者,无所不已。”
段长平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喜欢的句子。”
“那你喜欢哪句?”
“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
昏黄的烛光在二人之间摇曳,房间内的气氛逐渐变得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