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桓看去，她靠着门帘与自己保持着安全距离，掀起马车门帘伸出头似是在看夜景。
发现自上次误会后她对自己也格外尊重，没有了最初的那份随意和放松，反而在其他三人面前明显能感觉放松很多。
心中五味杂陈，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说不清为什么，但会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马车停了，裴敬背起匣子下了车，工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嘶哑咧嘴了一下。
远远看去，有几个司衙，大石头上坐着几个男子，不远处地上躺着什么东西。
背着匣子一瘸一拐靠近，三个司使朝自己打招呼，“裴仵作，你来了。”
裴敬点头朝他们笑了笑。
一旁锦春点了一下头。
三个司使还是上回那几个，回司衙才知道三人名字，一个叫周堂，一个叫唐粥，还有个叫明天。
连起来就是明天周堂还要吃糖粥（唐粥）故而自己印象比较深刻。
周堂黝黑一些，高个子，四方脸，周堂与其身高差不多清秀些也白净点，明天圆圆脸，略矮一点，笑起来有两个梨涡。
一靠近，看到石头上坐着的几人也格外眼熟，裴敬浅笑打招呼，“周凋，今儿又夜钓啊？”
“钓到了几条鱼？”
周凋面色一红看向裴敬，“裴仵作别笑话我们了，钓到的两条鱼都扔回去了，钓到这个，我们也不敢带回家吃啊。”
周凋说完朝不远处地上躺着的哪位抬了一下头。
周凋身侧的几个哥们拉了一下周凋，声音不大，裴敬还是听到了，“皇城司的人，你还敢这样说话，恭敬点。”
裴敬摇头浅笑，坡脚走近尸体。
顾桓朝裴敬看了看，转身去和锦春了解案情。
裴敬接收到目光，打开匣子，开始专心验尸，“死者初步检验，死者为女性，看骨骼年十八，身高，四点七尺，体表无明显外伤，已高度泡浮囊，根据尸身腐败程度，死亡时间在七天前。”
“死者穿戴整齐，无侵犯痕迹，除腰间一个梅花挂坠无任何可证明身份物品。”
裴敬拿着验尸接过找到一侧顾桓，“大人目前验尸便是这些。”
裴敬四下看了看，“尸体在这里，荒山野岭，应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顾桓接过验尸证词，看向裴敬，眼神赞许，开始思考案情，有进步，“确实不是此处。”
裴敬朝水库上源看去。“前面是清勇渠开闸放水入这三山水库，这无名尸首应该是从清勇渠留下来的。”
“清勇渠？”裴敬皱眉。
锦春连忙解释，“每年清勇渠都会根据天气在十一月底或十二月第一次放水，开春后再次放水一次，此次乃初开闸放水提前为来年开春种植做准备。”
裴敬明白了，也就是说，这尸体极大可能是开闸后从上游清勇渠流下来的。
那这尸体是自杀，他杀？
目前难以下定论。
看着尸体模样，根据这种程度，裴敬决定回去画像让他们自己去找吧。
“唯一能验证身份的就腰间的梅花挂坠，看品质应该不错，或许可以从此处着手。”裴敬很有参与感。
锦春点头，“裴敬说的不错，顾大人也是如此安排的。”
顾桓浅笑看向裴敬，“你既能画像，明日把这女尸样貌复原，让他们带出去找寻死者身份。”
裴敬点头，得，自己这点班门弄斧顾大人着都不够看，她还是老老实实验尸吧，听命令做事儿。
裴敬背着收拾好的匣子走进周凋，“怎么突然想这里钓鱼了？”
周凋对这仵作印象深刻，看出来她好说话，态度捻熟，对自己也没什么可图的，神色憋屈，“自上次钓到尸体后我就没钓过鱼了，这么久了，我们几个人思忖下，总不能这么背吧，雪化了，我们就出来玩玩，哪里知道……”
身侧俩哥们同病相怜，见裴敬没有恶意也发起了牢骚，“你不知道，我们才来没多久，这地方放闸想着水库大鱼应该不错，才钓到两条周凋那倒霉催的说钓到大鱼，我俩干净帮忙，好家伙，拉上来，哪里是什么大鱼！”
周凋苦着脸，瞪向俩损友，“你当我愿意吗，憋屈了这么久刚想畅快钓钓鱼，这都什么哦！”
裴敬见他憋屈表情不由浅笑，“说不定你能报官被冤死的鬼魂们传了出去，所以有冤屈的水鬼就找你，然后上勾了。”
周凋面色一白，惊恐朝尸体方向看了下，生怕尸体忽然动了，“别，我不是，我没有，别找我，我害怕。”
裴敬眉眼弯弯，这仨人倒挺好玩的。
“裴仵作，上次见你腿脚正常，今儿这是怎么了？”周凋身侧的柳桐壮着胆子问这漂亮的女仵作。
这女仵作不错，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关键胆子也忒大。
“被雪给打了。”裴敬眉眼弯弯。
“被雪给打了？”周凋一懵，随后反应过来尴尬朝裴敬笑笑，“裴仵作真幽默，滑倒摔跤的吧。”
其他两人也是一愣，随即笑呵呵看向裴敬，这裴仵作怪好勒。
被她这么一闹，几人本来害怕忐忑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周凋叹气，“早知道听我婆娘的，今天不出门了，什么收获都没有，今儿又白搞了，回去肯定得被她笑话。”
“大半夜的，想买条鱼都买不到。”柳桐也赞同，他家娘们今儿也劝自己别折腾了，最好把夜钓的爱好也戒了。
裴敬摇头，“你们钓到了一具尸体，会找到一个凶手，怎么没收获。”
三人连连摆手，“别，别，别，这个可以不需要，我现在都在纠结以后是不是该戒了这爱好。”
坐在边缘的朋友叹气看向俩好友，“今儿我可是跟你们嫂子打包票的，今儿能正常钓鱼，绝对给她带几条大鱼做全鱼宴，做不大以后不钓了。”
两人心照不宣的拍了拍其肩膀，不知道是安慰朋友还是在安慰自己，“咱们点背，再沉浸一段时间吧。”
裴敬看向三人，真意思，怪不得这仨人能玩到一块。
“你笑什么？”顾桓走近。
裴敬笑意收了些，周凋三人刷的跪下，“见过大人。”
裴敬见三人被吓的不轻，赶紧解释，“就是聊聊天，再聊今天没钓到鱼，又钓到尸首，回去不好给媳妇交差，怕以后媳妇不让他们出门夜钓了。”
周凋三人感激的目光看向裴敬，这妹子果然不错。
顾桓了然点头，看向感激目光偷看向裴敬的三人，“没事儿了，你们早些回去吧。”
顿了顿，顾桓指向圆脸司使，“下次要再钓到尸体直接找那个白司使。”
三人面色一苦，周凋赶紧摆手，“期望下次能正常钓鱼，别整这出了，我们害怕。”
“行了，下去吧。”顾桓看着眉眼弯弯朝三人看热闹的裴敬，随后摆摆手。
三人赶紧爬起来，收拾东西，一路嘟嘟囔囔，“这次地址没选好，以后夜钓也换个有保障的位置。”
“行，回去再合计……”
“下次估计我是不行了，我媳妇说这次是最后的机会，没钓到，以后不许夜钓了，她不要独守空房……”
“啧，这可怎么办？”
随着三人走远，顾桓提起裴敬脚侧匣子，“行了，回去吧。”
“大人，我自己拿吧。”裴敬赶紧拽住匣子的背带。
见顾大人刚才还带着浅笑的嘴角冷了下去，裴敬赶紧松手，“多谢大人帮忙。”
顾桓提着匣子冷着脸，转身就走。
裴敬瘸着腿后面赶紧跟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显感觉顾大人放缓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