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时候留下这一封信的？”
    “...”
    郁潇潇喃喃自语。
    心都开始发颤。
    直觉告诉她，她不应该打开这封信。
    应该立刻马上将之用火焚尽。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她终于还是拆开了信。
    入眼，信纸上的字迹虽然被水渍浸润，有些模糊。
    但依旧能看出字里行间道不尽的意味。
    【潇潇姑娘，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
    【我大概已经不在了吧？】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要复仇，就必须杀死这世上唯一的阳明血。】
    【潇潇，这几年，我一直在看着你。】
    【看着你为了复仇忍受多大的痛苦。】
    【有时夜深的时候，还会听到你偶尔的呻吟和梦话。】
    【我知道的，复仇对你很重要，甚至是你此生唯一的目标。】
    【所以啊，不必为了我的离去而悲伤。】
    【其实我本就是该死的人了。】
    【因为阳明血，我被御宇仙宗那对父子抽了无数次血。】
    【他们也曾无数次将我的经脉撑爆。】
    【将我囚禁。】
    【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
    【无论是你是我的挚爱，还是从我本心出发，我都有理由为此献出生命。】
    【潇潇...】
    【你是已经成功复仇了吧？】
    【那么有没有想过复仇之后的事情呢？】
    【我猜你现在大概很迷茫才对。】
    【可这个世界的大好河山你都还没仔细去看过吧？】
    【去看看吧，或许你能发现这世间的美好。】
    【让你拥有除了复仇以外，继续活在这个世界的目标。】
    【想说的话，真的太多太多了。】
    【但无论如何，我都爱你。】
    【潇潇，如果有来生...算了，以你的资质，莫不是要成仙？怕是不会有来生了。】
    【那就祝你每日平安喜乐吧。】
    “...”
    很平淡的语句。
    也就寥寥数百字。
    郁潇潇却双目通红，看了一遍又一遍。
    哦，他原来早就知道了啊。
    原来他早就想好由他牺牲来成全自己了啊。
    他甚至都已经提前写好了绝笔。
    那这样的话。
    自己的所作所为又算些什么？
    算是诓骗，算是背叛吗？
    她想起了在自己将萧青云控制起来后说的那些话。
    现在想想，那些话真是讽刺。
    她在自作多情。
    她以为他根本不会愿意为了她而牺牲自己。
    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建立在他没有那么爱自己的前提之下。
    可萧青云偏偏就那么爱她，甚至愿意为了她而牺牲他自己。
    郁潇潇也是现在才恍然大悟。
    为什么那个时候，萧青云的眼神中只有疑惑，没有怨恨。
    他当然不会怨恨，因为他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他当然要疑惑。
    他在疑惑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对他。
    为什么要亲自动手让他去死。
    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将他的心脏掏出来。
    他将他的爱意和包容，他的无私和奉献，全部给了她了。
    而她呢？
    她将自己心中最恶最残忍的一面，毫无保留的施加在他的身上。
    “天呐...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怎么能这么对他？”
    自从决定要杀死萧青云那时起，便封闭的心湖陡然决堤。
    无尽的愧疚和悔恨冲出心房，涌入四肢百骸。
    郁潇潇眼泪不自觉的滑落。
    “徒儿，此事也算是有个圆满的结局。”
    “萧青云这小子愿意牺牲自己。”
    “也是得偿所愿了。”
    “你之所以那般对他，也怪不到你，谁能想到他对你的情感已经深到可以付出生命的地步了？”
    老妪劝说道。
    “怎么能这么想？”
    “师尊！”
    “我爱他的！”
    “我也是爱他的！”
    “凭什么我就要去用最恶毒的嘴脸送他去死？”
    “凭什么他就应该为我而牺牲？”
    “师尊！没有那样的道理的。”
    “青云他不欠我什么。”
    “他更不需要为我做些什么。”
    “是我，是我！强行让他去死的。”
    “作为他的爱人，我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我这是赤裸裸的背叛！”
    “这是对我和他情感的亵渎。”
    “师尊...”
    “为了复仇...”
    “我是真的蠢！”
    “为了复仇，我居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一个最爱我的人，被我亲手杀死。”
    “...”
    “呜呜呜...”
    “哪怕死的是我也好啊...”
    “我自己为了背负的血海深仇，死在复仇的终点...不也挺好的吗？”
    “凭什么就是他的...凭什么就该他为我牺牲？”
    啪！
    啪！
    郁潇潇雨点般的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并不留手。
    本就露出血肉的丑陋面容更是被她自己扇得鲜血四溅，甚至都能见到森森白骨。
    “潇潇，你别这样。”
    “你别这样，冷静一些。”
    “我没办法冷静！”
    “我已经忍了很久了！”
    “师尊！”
    “我彻底失去他了！”
    “我没了那个最爱我的男人！”
    “我没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愿意爱我的男人！”
    “从此...我在这个世界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这样...这样的生活，哪怕是我复仇之后，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算起来，我这一生好像都没有意义。”
    “连复仇都没有意义了...”
    “我复仇，是为了向我的爹娘，还有那些弟子门人。”
    “因为他们爱我，他们是我的亲人。”
    “都是我应该守护的人。”
    “现在，我为了爱我的人复仇，将一个同样爱我爱到骨子里的人杀害了。”
    “这到底算什么？”
    “...”
    “呜呜呜...”
    “都没有意义...”
    “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眼泪混杂着鲜血滴在地上。
    郁潇潇捧着那信纸，跪倒在地。
    像是在忏悔，也像是在赎罪。
    绝望已经侵入了她的全身。
    四周魔气凝聚成云。
    灌入她的体内。
    “冷静！”
    “潇潇！”
    “或许也能有办法让萧青云起死回生！”
    “你先控制住自己！不要让魔气彻底侵蚀了自己的神智，不然那就才是真的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郁潇潇一听这话，陡然清醒过来。
    “师尊...您刚刚说什么？”
    “起死回生？”
    “青云还能复活？”
    “您没有骗我？”
    “这怎么可能？”
    郁潇潇瞪大了眼。
    她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区区一个凡人，再重的伤或者病，修仙者只需要一道法术就能复原。
    可修仙界哪怕是再强的修仙者，也不可能复活哪怕是一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