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阴冷道，“人类，我很不喜欢你卖关子。你要知道你在我面前，和你那些小白虫一样可笑，我轻轻松松就能捏扁你！”
    “你若是无关人，如何知晓这些！你与他们定是一伙的！”
    老树精的愤怒使得光芒强烈，好似随时能给杨吟霜致命一击。
    杨吟霜却面色平静，指着绿色木心道，“我们开诚布公，您确定您还有力量吗？”
    “……”
    杨吟霜收回手平静道，“如果您还有力量，您觉得我越可疑，就越该第一时间弄死我。可您没有，您更是连河面上那些一阶源兽都不敢接触，不然您大可以利用它们借刀杀人！”
    “那么多灭口的机会摆在您面前，我如今却好好站在这里，就是答案。”
    “……”
    老树桩的年轮一下子加倍了，绿色光芒发散且暗淡，露出里面的木心……说是木心，更像是木核，和老树桩一样干瘪又皱巴巴。
    日以继夜维持那些朱原兽的生机，几乎掏空了这刚刚成精的老树精。
    “您只能信任我，除此之外别无选择。”杨吟霜柔声道，“是不是这个道理？”
    半晌，老树精苍老道，“是啊，你看破我的虚弱，我和它们却还都安好，已是你的善心。”
    杨吟霜一愣。
    她可没什么善心。
    老树精怀疑她不无道理。毕竟如果不是老树精当机立断把她困住，她早就找来象无了。
    朱原兽族群作为那个修士用来骗象无的手段，谁知道象无会不会迁怒呢？
    “你所说能帮它们……如何帮？”老树精相信了杨吟霜。
    杨吟霜抿唇，“将朱原兽灭族的修士有留下什么痕迹吗？”
    老树精略微回忆……也不用回忆多久，因为它早就在心里牢牢刻着每一幕回忆。
    “同一种气息的修士，每次来都是不一样的身体和拟灵。”
    夺舍？
    杨吟霜很快否定了这个答案。
    《源灵诀》说了，一个人一生只会有一个拟灵，拟灵天赋是取决于这个人的灵魂与思想，如果随随便便换个身体就能换个拟灵，这个修仙世界早就乱套了。
    那是为什么呢？
    “第一次他来，我当他是路过的修士，畏惧于朱原兽族群的实力不敢接近。第二次他来，我不得不在意他身上的异样。怎么会有人类能够随意更换身体和拟灵呢？”
    “那次，他狩猎了一头朱原兽，我并没有多加理会，因为物竞天择，只要狩猎得不多，我乐意看朱原兽成长。”
    过度的保护哪怕身处在温室中都极可怕，更何况是专门供人狩猎的兽谷中呢？
    一味的宠溺才是带着整个族群自取灭亡。
    这样一来，杨吟霜就更好奇老树精和朱原兽族群是怎么有渊源，让老树精哪怕拼尽全力也要保住只剩老弱病残的朱原兽族群。
    树老成精，老树精点到即止，吊人胃口恰到好处，意思是让杨吟霜说她自己的。
    杨吟霜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当然，我不是一开始就发现不对劲，我当时只是以为那个修士不是马大哈就是想要依靠这些朱原兽获得庇佑……其实还是说不通的对吗？常年历练的修士怎么可能真傻，他也不需要抛弃一些利益来获取象无的帮助，他只需要在无人处找到象无就可以安全且无害的得到好处。”
    “直到我知道兽谷属于天音宗的，直到我在兽谷入口看到象无。直到那时，那些想不通的疑点都有了答案。”
    “离那座小城最近的只有天音宗养成的兽谷，可兽谷里狩猎的任何东西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给天音宗的。”
    “一个与商人交易的客人，哪怕掌握一整个朱原兽族群的信息又如何？就算全部狩猎下来，其中一半也定是属于天音宗。”
    “所以，这是一场天大的谎言，象无迟早会发现这个真相。可是……最后他为什么还会来到兽谷？并且只在兽谷外围晃悠呢？”
    老树精听得入了迷，急急回答道，“所以！象无不是来杀它们的！若是我们帮助他找到并且杀掉那个修士，我们也就不再有仇人！”
    杨吟霜面色复杂起来，不答反问道，“那个奇怪的修士知道你和这些朱原兽的存在吗？”
    老树精道，“我能护住他们已经尽力。”
    杨吟霜明白了。
    所以老树精根本没办法偷偷摸摸带走这些朱原兽，更大可能是已经惊动那个修士。
    老树精急急道，“象无在哪里！既然他打算通过朱原兽来寻找那个修士，那我只要配合他，找出那个修士并且杀掉他，朱原兽们就再也不会有事了对吗！”
    杨吟霜想顺水推舟迎合老树精的，可是她的余光暼到那只瘦小朱原兽，暼到被绿色生机照应的老弱病残们，迟迟说不出口。
    她长久的沉默，也让老树精从侥幸中回神，喃喃问道，“你之前说那个修士为的是大象拟灵，这是什么意思？”
    “任何事凡是发生，一定有原因。”杨吟霜吐出一口郁气，“象无很强，强者会让人敬畏，也会引起人们的贪婪。”
    “所谓的朱原兽族群的性命，也不过是成为进入大象空间的敲门砖。”
    “强者不会轻易生气。可让象无生气到如此地步却又不敢声张自己此行目的的……只有关乎修士最重要的拟灵天赋。”
    “那个人图谋的，正是象无的大象。”
    “而很显然，”杨吟霜抬首道，“他失败了，他惹上了一个强者。而原本无所谓遗漏下来的朱原兽，将成为强者找到他的催命符。”
    没有任何一个强者希望别人知道自己阴沟里翻船……不希望让别人因此掌控自己的隐患。
    所以她原本打算……自己因为当初目睹朱原兽带来的好处，在发现朱原兽的时候“正好”碰上象无，用信息与象无交易，还能掩盖自己猜到事情真相带来的猜疑。
    可这一切都泡汤了。
    杨吟霜现在就站在朱原兽前，再也无法置身事外，无法假装自己只是过路人了。
    现在留给杨吟霜的只有一个选择。
    她只有帮象无永远铲除了他的隐患，他才不会因为这个隐患而杀了她这个知情人。
    只有象无解决隐患了，杨吟霜的帮忙才成了“人情”。
    老树精一愣，“那我尽力帮他不就好了？”
    杨吟霜无奈的看着它。
    几乎是立刻，老树精明白了。
    那个修士为了清除痕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灭口。
    若是朱原兽真灭族了，象无来到兽谷当然是为了追寻那个修士留下的痕迹。
    可是朱原兽还剩下老弱病残。
    于是……象无找到朱原兽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呢？
    ——守株待兔。
    只要它们活着，那个修士迟早会找上门，又哪里需要……象无多费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