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
莫非太子这段时间用脑过度,将脑子用傻了?
如此令人头疼的事情,怎么到他嘴里,却成了天大的好事儿?
不过,秉承着对李承乾一如既往的信任,魏征又道:“殿下,敢问这事儿,好在哪里?”
李承乾微笑道:“这崔家帮我们煽动了百姓的舆论,我们不就省事儿了?”
“先生,你之所以觉得头疼,乃是因为现在这群学子和百姓,都觉得是朝廷在小题大做而已,他们的关注点在这上面,自然对我们不利,只需要将他们的关注点转移了,那矛盾自然也就随之转移了。”
魏征似懂非懂。
“先生,首先我们可以明确一个共识,那就是崔济偷东西,这是铁打的事实,而盗窃之事,本身就不值得夸赞表扬。”
“只要明确了这一点,那朝廷便是站在了大义这一方面。”
“百姓学子们觉得朝廷小题大做,本质上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棉花苗是何物,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只要将他们的切身利益也拉扯进来,相信马上他们便会转头攻击崔家。”
“所以,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就是给他们科普,棉花是何物,种出来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朝廷之所以要种棉花苗,其目的是什么!”
“将这些一一说出来之后,再将棉花苗被偷,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比如说下次过冬,朝廷准备免费发放棉衣,有棉衣的可以随意出行,可没有的就只能挨冻之类的之类的。”
“这件事,根本不用咱们朝廷出面,你拿出几贯钱,在长安城里找上几个能说会道的‘肉喇叭’,这么一宣扬,你就只管看好戏就是了。”
听着李承乾娓娓道来,魏征悟了,他万万没想到,平息民愤居然还能这样玩?
这让人无比头痛的必死之局,在李承乾手中,竟然不费吹灰之力的便解决了。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这矛盾转移究竟是何等巧妙!
百姓、学子为什么替崔济发声?
还不是他们平时受了些博陵崔氏的小恩小惠,或者说这次直接得到了好处,才这么卖力的讨好?
他们这么做,不就是因为丢的是你朝廷的东西,与我没有半分关系?
可一旦将棉花苗与他们下次入冬之后,能否领到朝廷免费发放棉衣联系起来,这就是关系到他们自身的利益了,这样一来,谁偷棉花苗,可就不亚于偷他们的命根子了。
试想一下,你晚上睡觉睡得正香的时候,崔济偷偷溜进了你们家里,然后看着一排整整齐齐的命根子,说:这根不错,然后就水灵灵的给你拔下来了,你愿意么?
只要讲清楚了这一点,管你什么崔家不崔家的,都不好使!
在他们眼里,这时候只有棉花苗才是亲爹!
谁若是动了棉花苗,那就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妙!”
“妙!”
“实在是太妙了!”
魏征无比激动的离开了,嘿嘿,博陵崔氏,你们这次,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李二也挺发愁的。
这博陵崔氏这一手舆论,实在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眼看着围堵请愿的人越来越多,这再拖下去,只怕是越来越不好收场了。
就在他无能狂怒之时,魏征来了。
“魏爱卿,你让朕等的好苦啊!”
魏征知道李二此时心中烦躁,于是将李承乾的办法和盘托出,当听到如此绝妙的办法,也是忍不住两眼放光。
“太妙了,魏爱卿,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不要怕花钱,朕要的是效果,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件事宣扬的整个关中的百姓都要知道!”
“那崔家不是喜欢发动百姓么,朕这次倒要看看,他们该如何收场!”
好不容易有了解决办法,李二自然要将心中这口郁郁之气尽数还给博陵崔家。
魏征领命而去,出宫之时,看到人山人海的百姓学子,笑的嘴巴都要合不拢了。
魏征办事效率十分迅速,没过多久,便有许多人在长安城的街头巷尾开始对棉花进行科普。
“老汉儿,你知道棉花是什么不?”
“大娘,你听说了么,听说朝廷种棉花,其实是为了……”
“大婶子,我听说这棉花苗可是金贵的很,就连朝廷,也就只有那几亩大棚的一点点,这玩意儿,可是比金银玉器还稀罕嘞……”
不过半日,老百姓议论的话题便已经彻底扭转了。
“他三婶,我听说朝廷种棉花是为了做成棉衣给咱们发的!”
“还有这好事,那岂不是说咱们下个冬天就不用挨冻了?”
“陛下真是心系百姓,爱民如子啊!”
“我可是听说了,这棉花朝廷也是第一次种,而且这棉花苗也是花费巨大代价得到的,本来棉花苗就没多少,现在还一下子被崔济那杂碎偷了不少,也不知道下个冬天还够发的不,哎,愁人啊!”
“啥,这崔济简直就是狗官,我看他是纯粹不想让咱们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切你过不过上好日子,人家吃得饱穿得暖不就行了?”
“我可听说了,这棉花苗堪比金银,那崔济偷出来,就是打算卖给商贾的,打算大捞一笔!”
“这崔济简直该死啊,置我们老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亏我早上收了俩鸡蛋还替他求情,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是东西,这棉花可是咱们的命根子,他都敢动,就该砍头!”
“砍头,那博陵崔氏是怕是不愿意啊!”
“这种狗官博陵崔氏都护着,那看来这博陵崔氏,也都不是什么好鸟,都该抓起来砍头!”
“可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棉花苗被拔了那么多,栽回去也活不成了,只是不知道冬天得少多少棉衣,又得多少老百姓又得挨冻了。”
“啊啊啊啊,这崔济,简直该死啊!”
……
老百姓、学子们开始纷纷夸赞李二,夸赞朝廷,对朝廷的不满早已经不见,愤怒的矛头直指崔济以及他背后的博陵崔氏。
堵在皇宫门口为崔济请愿的人群中,不知道谁突然大喊了一句:“咱们去崔家!”
然后一呼百应。
“对,去崔家,骂死这帮道貌岸然的家伙!”
“这帮人渣,简直太不是人了,没脸没皮,偷了东西,竟然还颠倒黑白,让咱们误会陛下和朝廷,其心可诛啊!”
“亏我还以为博陵崔家都是正人君子,却没想到他们全部都是鸡鸣狗盗之辈!”
“伪君子!”
……
此时,博陵崔氏在长安城的所有子弟,全部聚集在崔二爷的府上。
他们正商讨着下一步行动该如何逼迫朝廷。
那崔济是博陵崔氏的嫡系子弟,他们必须要救。
而且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关系到崔济一个人了,更是上升到了整个博陵崔氏的颜面问题。
如果今天朝廷动了崔济,博陵崔氏连个屁都不放,那么下次,朝廷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所以,他们就是要用行动证明,博陵崔氏,不可辱!
此时这群博陵崔氏的子弟,还一个个的有十足的信心,认为用不了多久,李二就会乖乖认输。
他们已经在朝廷上表达了态度,然后更是煽动了整个长安城的学子和百姓为崔济请愿,如此巨大的压力下,李二不就范,又有什么选择呢?
难不成要和博陵崔氏撕破脸皮?
他们不认为李二有这样的勇气。
起码现在没有!
就在这时,一个崔家子弟突然风风火火的跑进了大唐,神色慌张,口中更是不断喊着不好了,出大事了!
看到自家子弟竟然如此没大没小,崔二爷忍不住教训道:“大志,和你说了多少次了,稳重,稳重,稳重!”
“哪怕天塌下来,我博陵崔氏,一样有擎天之柱,明白么?”
“像你这样毛毛躁躁的,以后能有什么成就?”
“我说的这番话,你要记在心里,听明白了么!”
“好了,你说说吧,发生什么事儿了,竟然让你这么慌张!”
崔大志心想,你可算问这一句了!
“二伯,大事不好了,现在整个长安城,都在议论七叔偷棉花苗的事情呢!”
崔二爷白了崔大志一眼:“你小子如厕将脑仁拉出来了?”
“这不是好事儿么,我们要的不就是这结果?”
崔大志神色僵硬道:“可问题是,他们现在骂的不是朝廷,反而骂的是七叔和咱们博陵崔氏,而且骂的可难听了,甚至连‘我曹称杩了个福’的这种污秽之语都骂出来了。”
崔二爷:\"(o Д o*)
其他人:神马情况?
这……这怎么回事儿?
煽动百姓的暗手,不是他们找的么?
这中间莫非是有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崔二爷看着崔大志,神色严肃道:“大志,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
崔大志焦急道:“我的好二伯诶,您有这教育我的功夫,还不如去咱们府门口看看去,那场面,真是人山人海……对了,您可千万别开门,不然我怕那臭鸡蛋糊你脸上!”
崔二爷这次信了,但是也慌了!
虽然他不知道这群老百姓为什么会调转枪口对他们开火,可是他知道,必须以最快速度将事情遏制下去。
不然的话,这对整个博陵崔氏的声望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一个家族的口碑要想建立起来,需要的是几代人上百年的努力,对于他们这些传承百年的世族,家族的声望便是家族的根基,这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
一旦声望被毁,那家族便会衰落。
此时崔二爷也急忙向着那门口跑去,还没跑到,便听到了外面群情激愤的叫骂声。
“博陵崔氏,盗窃家族!”
“这崔氏子弟,都是鸡鸣狗盗之辈!”
“什么百年世族,竟然偷老百姓的棉花,我呸,鼠辈!”
“狗官,出来啊!”
“崔家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狗官!”
“我曹称杩了个福!”
……
所有崔氏子弟都听的清清楚楚,脸色一个比一个黑,这……这究竟怎么回事?
“哎呀,这眼下可如何是好?”
“不管怎么说,绝对不能任由他们这群刁民堵着门口骂!”
“没错,要是这么闹下去,我们博陵崔氏的声望可就彻底毁了!”
崔二爷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然后看向崔大志:“来,你给我讲讲,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老百姓为什么突然对我崔家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