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我们不分开,它们就不会分开
作者:乌有理   筝箫误:重生之错惹清冷太傅最新章节     
    祝筝不明白他为什么停,趁他愣神的空当,直接一手攀住高台,试图踩着他的肩翻身跃上。
    灰狼反应过来,这会儿没再割她的绳子,但仍然是阻止她爬上高台,反手抓住她就往下扯。
    一根草绳上挂两个蚂蚱,显然有些不堪重负。
    即将断开时,一只手从高台上伸出来,稳稳抓住了祝筝。
    落日下,容衍的剪影带着一圈金边,比之仙君不遑多让,满冠的金玉垂下来,折射出层层温润的光点。
    他瞥见那绳结将断,向灰狼伸出了另一只手。
    灰狼看清时,却没有接他递来的手,自己荡开翻了上来。
    祝筝没注意一旁的动静,生怕被这个大块头的灰狼抢了头筹,眼疾手快地抓住机会,翻身一跃,搭弓上箭,利落地射中了萨尔神的花盖头。
    软箭拖着长绸,带着金色面纱从高台飘落。
    底下立时传来欢呼声,牛角号呜呜吹响。
    灰狼倚在一旁的绳柱上,“恭喜。”
    祝筝一听这声音,听出了他是谁,颇有些意外。
    于是抱拳道,“少将军,承让了。”
    容衍揽住祝筝,和温封寒的目光交汇,略一点头,“承让。”
    他的承让,和祝筝的承让听起来不太一样。
    温封寒扯下面具,目光在两人十指紧握的手上划过,逆着漫天的霞光,看不清楚神情。
    半晌,忽然艰涩地冒出一句,“他日,你若是后悔,可以来敕西找我。”
    好怪的一句话。
    祝筝的目光在容衍和温封寒之间来回梭巡,脑子转的飞快,最后气愤道,“他不会后悔的!”
    温封寒脸色顿时变得更扑朔不明,瞥了一眼祝筝,一拂袖从绳柱上滑了下去。
    连句体面话都没说。
    温封寒三番两次给她使绊子,祝筝颇有些不平顺,但现在正高兴着,也顾不上跟他置气。
    她回头去看自己的战利品。
    暮风吹拂,彩幡飘扬。
    容衍脸上画了金纹的花草,一身朱砂红的裘羽袍迎风招摇,更是衬得形貌昳丽,项上挂几串圆圆的金丝玉项钏,薄玉片碰撞,叮当作响。
    苍茫的暮色融在眸中的琥珀之中,烁烁如宝石闪动。
    祝筝眉眼肃静,万人瞩目之下不敢出格,心里却冒着泡儿。
    她这会儿深刻体味了一番什么叫春风得意,原来抢到第一,比当神女爽快多了。
    锣鼓声由远及近地响起,天幕之上放起了烟花,笼罩着高台上并肩的二人。
    祝筝一边向台下挥手,一边压低了嗓子道,“大人去跟城主说说,以后萨尔神就应该选些漂亮郎君,让姑娘们也来抢一抢。”
    容衍握紧她的手,“好。”
    两人从高台上下来时,一时被人群簇拥住,被拉进人群里围着篝火起舞。
    祝筝跳了两圈,虽然还没过瘾,但心里还惦记着别的事,生怕耽搁了时辰。
    她拽着容衍一路跑回城主寨,城中百姓都出去过节了,显得寨子里尤为清净,在夜色中穿过狭长高廊,只能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和容衍身上击玉的声响。
    到了厢房门口,她猛地刹住,回身对容衍道,“你先把眼睛闭上。”
    容衍瞧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透出点红烛的光晕,
    他又看回祝筝,她唇边抿的紧紧的,这是她紧张时才会有的神情。
    容衍乖乖闭上了眼。
    祝筝牵着他进门,将他安置在一旁的圈椅上,利落地解开身上的猎装,三下五除二地扒了下来。
    又迅速站回他跟前,雀声道,“好了睁开眼睛吧!”
    容衍睁眼看清祝筝时,神情明显一震。
    她身上穿的是一身红嫁衣。
    红烛高燃下,嫁衣衬得祝筝的眉眼如墨,眼睛里像燃着一簇小火苗,未施粉黛的脸上一层薄红。
    她原地转了一圈,“好看吧?我把它补好了,你都没看过呢……”
    话没说完,祝筝就被一把搂进了怀里,容衍的力道很大,紧紧箍着她的腰身,身上的玉坠子硌的她浑身疼。
    “好看。”
    祝筝推他,“等等等等,还有呢。”
    容衍的手被勾住,掌心里塞进来一个东西,他垂眸去瞧。
    是一个磨毛了的淡紫色荷包。
    上面绣着一对颇为像样的鸳鸯。
    祝筝轻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些旧了,但其实还是个新的,我绣了好久的,你可不能嫌弃。”
    容衍没吭声,摩挲着那只发皱的荷包,口中微微泛出苦意。
    他抱着祝筝,神情忽然变得很沉,从袖中拿出一只银铃,放在她手里。
    “把这个带好。”
    他那日找回来时就还给了祝筝,她只道让容衍放好,见他又要给,却仍是犹豫道,“我还是觉得,本来就是一对儿,不要分开的好。”
    她实在是怕了不成双。
    容衍扣住她的手握紧,又将人紧紧抱住,低声道,“我们不分开,它们就不会分开。”
    天衍无常,命数承人,他从前一向不信有什么身不由己。
    但河中打捞出带着祝家牌位的尸体那日,容衍得知了那条四句无缘的签文,也一并知道了另一件事。
    祝筝的命格不凡,并非现世现生。
    这则消息来的轻飘飘,直砸的他心口传来骤然的猝痛。
    她怎么藏的这样好。
    水榭诗会上的一面,只是在至亲重逢时留了破绽,没忍住落了几滴泪,随即就擦干,满心的苦痛都掩在面下,甚至能分神去应付他。
    扮得像是一个养得优渥的世家千金,聪明,机灵,无忧无虑。
    那些经历死别又复生的张惶和恐惧,全都被她藏牢了。
    从没叫他察觉过半分。
    至于其中缘由,容衍没有去想,心中已隐隐冒出一个答案。
    以为她在戈白河出事的那一刻,他亦动过那个念头。
    那个不惜一切,换她回来的念头。
    万幸,天地怜她,亦怜自己。
    重逢之时,容衍也藏的很好,只是亡羊补牢,喂她吃了一颗浮正丹,固神守元,以免再受两世记忆混淆之苦。
    他没有多问什么,伤痕已愈,不必再揭。
    他会牢牢记得,他错过一次了,大错特错,无可回头。
    今生往后的每一天,他都会陪在她身边,好好地将她养回从前模样。
    聪明,机灵,无忧无虑……
    今日是个十五,敕西的明月如盘,圆圆的晃亮如银。
    夜色澄净如洗,银河可见,野旷之下,春色葳蕤。
    厢房中红烛将熄,亦是满室春色铺满。
    衣衫褪尽的祝筝被压在床上,借着月光,容衍低眉去看她肩上的两道箭伤,目光幽深又疼惜,像灼热的一勺蜂糖融化下来。
    两道箭伤相错不远,像被巨大的毒蛇咬了一口。
    祝筝倒是坦然,蛇口脱生两回,如今全成了她的勋章。
    容衍垂着那双清透的眼睛,俯下身去吻她的疤,似轻羽拂过,直把她弄的后脊发麻。
    没多时,祝筝的心尖就软成一汪热泉,主动搂着脖子去吻他,好让他不要再乱亲乱看了。
    容衍揽着她的腰回吻过来。
    后面的事,算得上是顺着水推了舟……
    还推了不止一回两回。
    两只鹤铃嵌在一起,被随手放在了枕边,时不时被晃的发出碎响,彻夜未息。
    上头刻的纹是花开同枝,鹤栖一山。
    互相盘绕和滋养,尝尽春光与夏露。
    连理嵌合,生而一体,盘云直上,齐生齐灭……再不会彼此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