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不解问道:“还有什么话要说?”
温深笑笑,“有些事情想要向小师傅请教一下。”
小道士听了,看着手里的一把钞票,不好意思拒绝,点头答应,“好,那我给你们倒些茶水去,边喝边聊。”他一把将手里的钱塞进道袍,而后走出门倒茶去了。
不一会儿茶水端上来,小道士给温深、李思广和宋伟仁各倒了一杯,独独赵大亮没有,是气恼他凶神恶煞似的还动手打人。
赵大亮见状,也不客气,自己寻了个杯子来,赌气似的倒满水,狠狠灌了三大杯。
温深等人和小道士都在道殿里坐了下来,“小师傅,你师傅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具体什么情形,有没有其他的人或东西跟着?”
小道士想了想,答道:“没有,就是他一个人。当时他去下头村整治僵尸,先是跟我一起去的,后来打发我先回来,他自己便再没了音信。耽搁了好些日子,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并未在意。后来忽然有一天,一个上头村村民来我道观,说我师傅在村后不远的林子里,神志不清,奄奄一息。
我们几个师兄弟听了,赶紧过去将他找了回来。他回来的时候,该当便已经疯了。看样子几天没吃东西,都快饿死了,但是并无其他的伤病。我们赶紧给他弄了粥饭吃,吃完以后调养了好多日,身上这才好转了过来。但是神志却依旧不清不楚。”
“他身上没伤?神志不清?可有说些什么?”李思广问道。
“没有重,都是被树枝草刺划破了衣裳皮肤而已,小口子不少,大伤口没有。他刚醒转来的那几天确实有些惊惧的模样,嘴巴里一直叫嚷着‘别吃我,别吃我’之类的言语,后来在观里将养了一段时日,心神安定下来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过些什么了。无非吃喝拉撒,在道观四处晃荡。”
温深往道殿外看了看,信守老道就在院子里转悠。他再往道观四周又看了看,觉得十分冷清,“小师傅,你们道观的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唉!”小道士叹了口气,“人都跑了。以前师傅好的时候,这些人都忍不住想走,还是被师傅压着不敢走。现在师傅疯了,胆大的立马就走人了。胆小的原本要留下,但是看师傅这模样,八成被僵尸吓得不轻,这僵尸谁知道会怎么闹?谁知道会不会闹到咱观里来?甚至就是跟着师傅就来了?所以胆小的也赶紧逃了。他们有些还俗去了,有些到别的道观去了。”
“你为什么没走?”温深问道。
“我自小是师傅拣来的。没有爹妈,师傅就跟我亲爹似的,我根本不知道该上哪去。再说师傅而今这个样子,也需要人照顾,我留在这,还能种地种菜,养些禽畜,养活师傅。我若走了,师傅岂不要饿死?”
“你就不怕僵尸来么?”
“怕是怕的,但是还是那话,我要是走了,若僵尸来了,师傅怎么办?总得有人保护他周全,我有道剑,还能跟僵尸拼一拼。就算拼不过,大不了跟师傅一起去阴曹地府,也有个伴。”
大伙听了,觉得这小道士倒也很有几分情义。
温深点头道,“小师傅,你为人十分仁义,我很佩服。适才我仔细看过,这道观原本就是为了镇压邪祟而建,虽然有些破败,但是余威尚存,又有上了年月的三清祖师塑像镇压,宵小鬼怪是不敢轻易来犯的。只要你好好在这道观里奉养师傅,定然能得安稳。”
小道士听了,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温深接着道,“不过今天希望你能带我们去看看找到你师傅的地方,我们要好好探查一下事发现场的情形。趁着现在天色还早,你能不能带我们过去,这个时候,出去也没什么危险的。”
小道士想了想,觉得今日所获颇丰,人家的要求也不过分,那些地方都是熟悉的所在,就算这帮人不来,自己每日也还是会去那边转转的。大白天的,哪能有什么危险?
于是小道士一口答应下来。
他们将信守老道反锁在了上头观的院中,而后几人出门而去。
小道士带着温深他们四人出门后,绕过一条小道,走到道观背后,沿着一条羊肠小径,七拐八拐的走了一程,就到了一片林子里,这林子枝叶繁密,地上不见阳光,十分潮湿阴暗,人一进去,就觉着有一股阴寒之气。
赵大亮一进林子,忍不住就打了个喷嚏,于是骂道,“这鬼地方,不是个好去处。”
几人进了林子,小道士带着他们走到一棵老槐树前,指着树下道,“我们找到师傅的时候,他就躺在这棵树下,人事不知。幸好我们来得及时,这才能从阎王殿里又将我师傅的性命给救了回来。要是再晚来一两日,他定然是没命了。”
按故老*,槐树,名中有“鬼”,不是吉祥树木,老槐树更是容易聚阴惹祸。信守老道昏死在这树下还能不丢了性命,也真算是命大了。
温深、李思广和宋伟仁听了小道士的述说,立刻就相当专业的围着槐树探查起来,这似乎是他们长期以来形成的职业习惯。他们可不是探查什么鬼怪,而是探查老道士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赵大亮和小道士见状,也帮着往四处查看,但是却并不知道要查看什么,只是做个样子,聊表相助之意。
温深等三人以那棵槐树为中心,探查半径越来越大,逐渐走到了林子的外围,几人之间的距离也拉得远了些,各人相互都看不清了。
赵大亮和小道士一开始还分散查探,显得挺有兴致,但是人一走散,在这昏暗的密林里分开后,他们两的心里就开始打起鼓来,有些发怵,生怕下一刻拨开一片树叶,就能从后头蹦出个僵尸来。
所以两人越走越近,原本的冤家对头,慢慢走到一处,相互壮起胆来。
五人在林中转悠了约么半个钟头,忽然就听见李思广叫到,“有了。”
温深和宋伟仁异口同声的问道,“有什么了?”
“线索,有线索了。老道士八成是从大山里走出来到这儿的。”李思广揣测道。
其他四人赶紧循着声音往李思广处聚拢,等他们走到李思广跟前,只见李思广手里捏着一张泛潮的百元大钞,正在那研究呢。
赵大亮见了,十分诧异,“老先生你财运不错啊,这荒山老林的,居然还能捡着钱?这不会是撞见鬼了吧?别是烧给死人的纸钱,被鬼怪做了法,叫咱看见以为是真钱。”说完,他抬头看看密林顶上,光线暗弱,再看看四周,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真是愚蠢,这不就是你自己一心念叨着想找老道士要回来的钱么?”一直没怎么张嘴的宋伟仁,终于正经说话了,但是一开口就是教训人。
赵大亮听了这话,猛然反应过来,这钱八成是老道士带在身上,掉在这里的。
想明白了这一节,赵大亮忍不住伸手从李思广手里一把将百元纸钞抢了过来,仿佛生怕李思广霸占他的钞票似的。
好在李思广捏着钱币的手指没怎么用力,也好在钱币纸张不错,不然赵大亮这么急吼吼的抢钱,八成要将纸钱给撕成两半。
赵大亮将百元大钞就着暗林中依稀的光线,放到眼前,仔细查看,只见钱币上头的老人头的右下方,用钱币写了些字。字迹歪歪扭扭,很不好看,但是赵大亮却十分熟悉,正是他自己的亲笔所书。
他作为下头村村长,有个习惯,喜欢在经手的钱币,特别是百元面额的钞票上注明日期并编号。通过这些日期编号,他能知道那些钱是谁交来的,或从哪儿取来的,然后支出又是往哪处用了去。这些信息,都拿了个本子一一有所记载。
他看着手里这张钞票上的日期,仔细回想,正是当日他请道士做法事的时候,交的定钱。
“这果然是我给老道士的钱,我认得。”赵大亮有些欣喜的说到。
李思广听了,玩笑道:“是你的钱你就拿着,没人会抢你的,想不想找回其他的钱?”
“想,当然想。”赵大亮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李思广指着身前的地上说道,“钱币就掉在这里,我刚才看了下,这里到那槐树之间的直线上,有些杂乱的脚印,我认为是老道的脚印。然后我以槐树为起始,以钱币掉落的地方为中点循着这条直线往回看,依稀仿佛看见这条线上,隐约有一条人踩出来的道路。”说完,李思广朝那方向指去。
众人都向李思广所指方向望去,果然看见那个方向上,杂草丛中,隐隐有一条小道,道上杂草或被踩踏得伏在地上,或者往两边弯了去。
小道士往那边仔细看了看,确认道,“这是进山的一条小道,多年没人走动,被杂草遮住了看不出来。你的意思是说我师傅就是从山里,由此处出山的?”
李思广点头,“应该是这样。赵村长,你若是想要找回你的钱,或者要从这条路上寻去。”
赵大亮听了心情十分矛盾,他很想找回自己曾经交给老道的那些钱,但是想着这条路走进去,可就进入山里了,那又似乎十分的危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道士也心情忐忑,虽然他性情憨厚傻愣,但是也是知道怕的。他不知道是不是还需要继续陪着这四个人进山,故而脸上也显出为难之色。
温深看着两人笑了笑,“我们需要小师傅帮忙的事情,都做完了,没什么其他事儿了,你就请回吧。我们趁着天色还早,想进山看看,等后头有事儿,我们再去观里麻烦你。”
小道士一听这话,如释重负,“这样啊,那好,我师傅也要人照料,不能老把他关在道观里,那我可就先回了,只是,你们,认得回去的路么?”
宋伟仁在一边冷冷的说道,“这么点弯弯绕的小路,有什么认不得?当年我在神农架科考的时候,没有指南针和gps那些定位工具,也能从原始森林中的野人窝里找到出山的路。”
宋伟仁的话十分僵硬,透着一股子不把小道士带路的贡献放在眼里的意味。但是此时此刻,却是彻底给小道士卸了包袱,他再不觉得有什么过意不去了,“照这么说,那我可就先回了。几位如果还有什么事儿,尽管来观里找我,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帮忙。我先回去看看你们给的红色纸钱儿管不管用......”他话说了半句,后头的没说出来,其实心里对温深给他的百元大钞还有些不放心,想着,“这种钱居然在荒郊野外也能捡着,别真是没用的东西,他们不是在糊弄我吧?我得先回去弄明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