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家子,老弱病幼,自然无法外出与人理论争执。
这日,不知是哪阵风吹来的念头,母亲竟开始念叨起家中长久以来缺乏一个能撑门面的男人,念叨着念叨着,话题就落到了白朔的头上。
苏笙笙与白朔因长途生意之事常有交集,这日他趁着给家中老少诊脉的机会,与苏笙笙简短商议了合作事宜。
谁承想,母亲竟因此看上了这位年轻有为的白掌柜。
“娘亲是真觉得这白掌柜人品出众,性格既豁达又不失温润,与你也是极为投契。”李氏越说越觉得满意,“女儿啊,你不妨考虑考虑。”
李氏躺在病榻之上,仍不忘借着苏念薇送白朔出门的机会,给女儿上起了“人生课”。
就连一旁因伤病而双腿被绑得像粽子一样的苏景山,这次也连声夸赞:“此子颇具药商之风雅,既有商人的果敢决断,又兼具男儿的细腻与温和。”
他目光落在正忙着归置药瓶的苏笙笙身上,“我看他比起季家的哥儿也毫不逊色。爹已经打听过了,白家这位少掌柜尚未婚配。”
“爹。”苏笙笙感到万般无奈,“人家不过是来家里看了两次诊,你这也太唐突了。”
苏景山没放弃,“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再说了,爹不也是想有个人能帮你分担些吗?”
“那也不能因为人家人品好,就随便拉郎配呀?”苏笙笙颇感无语。
她觉得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何必非要嫁人束缚自己呢?
苏景山和李氏显然是有备而来,对于苏笙笙的反应丝毫不感到意外:“爹娘看那公子对你颇为上心,刚才还宽慰你娘,让她不必理会外界的流言蜚语。”
这是多么难得的人品啊!
医者仁心,品行既有保证,为人处事又如此体贴周到。
最关键的是,他能深刻理解女儿家在商界打拼的不易。
“爹娘,照你们这么说,我跟这生意场上来往的掌柜们都能谈得来,那岂不是都能议亲了?”苏笙笙一锤反杀。
“胡说什么?”李氏和苏景山连连惊呼,“女儿家的,怎么能这么口无遮拦呢?”
苏家如今最忌讳的就是外界将女儿与生意场上的男子扯上关系,哪里能容她如此乱说?
“就是就是!”苏笙笙满意地收住了话题,“爹娘以后可别再提这些了,免得惹人误会。”
三人正说着,李氏见苏念薇送白朔回来,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收住了话题。
还不是女儿生意做这么大,惹人嫉恨,他们想找个人替她分担么?
苏笙笙见七妹回来,便将贴好注意事项的药瓶箱子交给她,“我去看看恒哥,他伤都好了,还闹着不上学呢。”
李氏一听就急了:“你这又打算回山上了?”
苏笙笙不等母亲再说下去,便笑道:“晚上就回来了。”
现在有个风吹草动,家里人就紧张兮兮的,她还敢插上翅膀飞了?
说完,她便转身去了书房。
恒哥见了她,小小的身子一扭一扭的,“恒哥还有点不舒服,今儿就不去学堂了。”
苏笙笙可不吃他这一套:“白大夫刚才都说了,你这伤根本不碍事,不影响你听课。”
恒哥见状便假装哼唧起来:“恒哥脑袋疼,阿姐就在家里教恒哥吧。”
苏笙笙软下声:“恒哥不是怕小朋友们笑话你,是担心姐姐在外边被人欺负是吧?”
恒哥小嘴一瘪,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恒哥不想他们伤害姐姐。”
苏笙笙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抱住恒哥才不过四岁的小小身子。
“世人往往只愿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将其视为唯一的真相。”她轻抚着恒哥柔软的发丝,语重心长地说道,“正因如此,误解和冲突才在所难免。”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恒哥那双通红的小眼睛,“人非圣贤,孰能皆得人心?真正信任你的人,无需你过多解释。恒哥,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恒哥虽然年幼,但似乎感受到了姐姐话语中的深意,小脑袋轻轻点了点。
然而,他脸上的困惑并未完全消散,“可是,恒哥该怎么忍住不去打他们呢?”
苏笙笙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你去学校是求知的,不是与人嬉闹。书中的道理会为你指引方向,帮你屏蔽外界的纷扰。”
恒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暂时还不完全明白姐姐的话,但他知道,姐姐是让他专心学习。
于是,他立刻拿起书包,准备上学去。
“阿姐,恒哥去上学了。”他稚嫩的声音中充满了坚定。
苏笙笙笑着点头,但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如果真要打架,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她承认,自己就是个护犊子的姐姐。
“知道了,阿姐。”恒哥背起书包,像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这时,柠语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匹如清波潋滟般美丽的浮光锦,“小姐,宁国公府又送来了好多贵重的物件,还有这浮光锦,价值千金呢!要是过了这个冬日,可就过季了。”
苏笙笙只顾着开疆拓土,这守城的事,一概扔给她跟青柠。
在青又不在,家里躺倒一片,七小姐又说不好善自处置,只让她来问小姐想法。
苏笙笙看了一眼那匹浮光锦:若放在前世,也只有走t台的模特或走红毯的明星才敢穿吧?
也不知道,世子夫人怎么送了这么多不符合他们如今身份的物件,还见天送。
她现在是焦点人物,哪敢上身。
“先收着吧。”别人就更穿不得,实在太过扎眼。
这要穿出去,回头率得百分百。
柠语听她这话都好几次了,百年灵芝鹿茸就罢了,这个东西放着实在可惜。
她爱不释手地摸着那匹浮光锦,眼睛一亮,“要不,给各位夫人小姐都做一条绣帕吧?”
苏笙笙闻言,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以后这些东西,你和青柠看着办就行了。”
她手上正书写信件。
崔冲终于抹不开面子,让家人捎信回来,向苏家求购可以炼制铜矿之炉。
虽说是官家出银子,但她也不想太过压榨,打算清了账就算了。
刚将信写好,派人送去给崔冲后,就见四姐苏元菱面色微有苍白地走进了书房。
苏笙笙一见,立刻放下手里刚拿起组装的电击棒。
拓跋冶一去没了音,她心中有些不安。
相对于樊文昌制造的这点擦边小绯闻,她倒更担心这人狡兔三窟,冷不丁会从别的地方冒出来,或者拿家人胁迫她。
好在如今到处戒严,他就算不死,也得先缩着。
见进来的苏元菱神思恍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苏笙笙问她,“四姐,你这是怎么了?”
苏元菱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声音细若蚊蝇,“我……我……”
苏笙笙见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心中更加担忧,“可是女学生那边为难你了?”
她知道,因为樊文昌的事情,学校里已经谣言四起。
恒哥都受到了波及,更何况是这些深受三从四德观念束缚的女学生呢?
然而,苏元菱却缓缓摇了摇头。
苏笙笙见状,心中更加疑惑。
她从未见过四姐如此卑微的样子,把手头事都放下,“那到底是谁为难你了?”
话音刚落,就见苏元菱的眼中泛起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