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山目光直直的盯着沈逸,眼眸中满是算计之色。
就目前来看,沈青山似乎是别无选择了,只有和沈逸断绝关系这一条路了。
这一刻,沈青山犹豫了。
并不是说沈青山不愿意和沈逸断绝关系;沈逸不过是个没有什么能力,一事无成,只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罢了,养着他或者是放弃他,对于沈青山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毕竟家里养一条狗,每个月也得买狗粮,买罐头,把狗喂得饱饱的,教的怪乖的。
沈青山养沈逸,权当是养了一个宠物罢了,等到沈逸成年后,再找个合适的人家联姻入赘,给沈家换来一些好处,那不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儿么。
就算是断绝关系,沈逸这种懦弱胆小,一事无成的性格,也终究成不了什么大事儿,断绝也就断绝了,不会对沈家造成什么影响。
公司里员工还来了走,走了来呢,更何况是一个没有什么感情的亲儿子呢?
沈青山之所以犹豫,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长期身为上位者养成的傲慢,让沈青山无法接受自己最看不上的下等人养大的逆子,竟然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逼着自己和他断绝关系的。
这完全是把沈青山的脸按在地上摩擦。这对沈青山来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这是沈青山绝对接受不了的。
沈青山宁愿沈逸刚才被自己踹死了,自己因为这个逆子去坐牢,去接受审判,也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的威严受到自己这个最看不上的亲生儿子的挑战。
此时此刻,沈青山心里,已经有了杀死沈逸的想法了。
男警官看着沈青山的眼神,瞬间就明白了沈青山眼眸深处的想法。
男警官冷哼一声,看着沈青山道:“沈董事长。不要在我面前动那些个歪心思。”
“否则,我不管你背后有什么人,你能找到什么人给你撑腰,我都会让你接受法律的制裁。”
“相信我,我有那个能力。”
沈青山听到男警官的话,短暂的愣失了片刻,尴尬的笑了起来。
沈青山没有想到,自己内心的想法,竟然被眼前这个警察给看透了,这让沈青山感觉非常尴尬。
“嗒!”沈逸用右手打了一个响指,唤醒了深思的众人,沈逸看着沈青山,一字一句的问道。
“沈先生,时间到了,请做出你的选择。”
沈青山的脸色黢黑,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碍于现场还有警察同志的存在,他不好当场发作,只好咬着后槽牙,羞愤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好,我选择第一条。断绝关系。”
沈青山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逸,猩红的眼眸,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随时都会上来咬死沈逸一般。
沈逸微笑着点点头:“不错。聪明的选择。”
沈逸冲着等候在一旁的服务生招了招手,让他迎宾台那里,取来记账用的纸和笔。
服务生小跑着去到迎宾台那里,取来一方砚台,和两张大红色上面还有洒金的宣纸。
另外一名服务生非常识趣的搬来一张桌子,放在了沈逸面前。还给沈逸送来一杯冰水,让沈逸润一润因为说话太多,有些发干的嗓子。
沈逸看着服务生将砚台放下,将大红色洒金宣纸铺好,恭敬的将毛笔递到他的面前。
沈逸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嘴角,接过毛笔后,看着铺好的大红色洒金宣纸,直接当着众人的面,给服务生点了个大大的赞。
“这个纸选的好啊。红色的喜庆。”沈逸说完,将毛笔握在手中。
沾墨,顺笔,沈逸全神贯注,飞快的在大红色宣纸上书写起来。
“天禧宇宙,启报上苍。”
“今有沈氏男,逸,与血缘生父沈氏青山,血缘生母苏氏女玉,有缘无分,难成一家。”
“其等虽有生育之恩,却无养育之实;复勘钦面,亦难重圆。”
“父母亲缘,本由天定;孝悌亲疏,皆为天命。”
“如今天定已破,天命不成,故亦无执着之理。”
“特此上表天地,启禀上苍。”
“我沈逸今日起,与沈青山断绝父子关系,与苏玉断绝母子关系,与沈鑫,沈垚,沈淼,沈焱断绝姐弟关系。”
沈逸写到这里,稍微顿了一下,男警官以为沈逸还是对于沈家有所不舍,伸手拍了拍沈逸的肩膀:“三思而后行啊。”
沈逸看了一眼男警官,知道男警官是误会了,他摇摇头,拿起笔,又沾了一点墨,继续写道。
“皇天后土,皆为见证,普罗众生,皆为见证。”
“我沈逸此生,若再与其等重结亲缘,愿遭受万箭穿心之痛,天打雷劈之刑。”
“特此立约,立誓。此生绝不再复。”
“立契人:沈逸!”
沈逸写完,小心翼翼的将纸上残留的墨迹吹干,拿起后,朝着舞台下的众宾客展示了一下,并且请台下的一名约摸十五六岁的小孩,将断绝书读了一遍。
众人在听到沈逸竟然立誓今生再也不和沈家人复念亲情,甚至不惜发下毒誓,断了自己的回头路后,看向沈逸的眼神都变了。
有不解,有崇拜,有兴奋,更有爱慕。
沈逸将断绝书丢给了台下的沈青山,又将手中的毛笔也丢到了沈青山面前:“沈先生,苏女士,签字吧。”
沈青山看着沈逸所写断绝书上的毒誓,心跳竟然出现了短暂的停滞。沈青山手掌紧握成拳,看向沈逸的眼神中,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翻到是苏玉,满眼怨毒的看着沈逸,口中怒骂了两声‘逆子’后,直接迈步上前,拿起沈逸所写的断绝书和地上躺着的毛笔,找了最近的一张桌子,飞快的在断绝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看在众人眼里,苏玉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呢。
紧接着,沈鑫,沈垚,沈淼,沈焱也快步上前,拿起毛笔,认认真真的在断绝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沈天赐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步三回头的看向沈逸,像是非常舍不得沈逸似的。
就在沈天赐准备将手伸向躺在桌子上的毛笔时,一只水杯,直接就砸在了沈天赐面前的桌子上。
沈天赐被吓得后退了几步,撞进了一个中年富太太的怀里。
中年富太太吃痛,一巴掌就扇在了沈天赐的后脑勺上,沈天赐原本就没有站稳,这一巴掌直接把他扇的趴在了地上,手掌好死不死的按在了地上洒落的碎玻璃上。
中年富太太揉着自己胸前的那对大灯,满脸厌恶的瞪着沈天赐,嘴里骂骂咧咧的,脏话顺嘴就来。
沈天赐见自己的手被碎玻璃扎破了,哇的一声就哭了。
苏玉和沈家四姐妹赶紧上前,像是照顾婴儿似的,苏玉再一次将沈天赐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那对气囊中间。
沈垚小心翼翼的帮沈天赐清理着伤口处的碎渣,沈淼和沈焱则是一边给沈天赐的伤口吹气,一边出言安抚沈天赐。
只有沈鑫,有些不知所措……
沈鑫是下意识的来到沈天赐身边的,但是靠近以后,在看到沈天赐那张脸后,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刚才视频中,沈天赐栽赃陷害沈逸的一幕。
沈鑫是有强烈精神洁癖的一个人,她接受不了沈天赐那样的行为。
但是多年来疼弟弟养成的习惯,让她在看到沈天赐受伤的第一时间,就会下意识的来到沈天赐身边,关心他这个曾经最宝贝,最珍视,最爱的弟弟。
苏玉抬起头,猩红的双眼怒瞪着中年富太太,语调森寒的说道:“柳夫人,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天赐不过是无心之失,撞了你一下,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
“你要是把我儿子打坏了,你拿什么赔我?”
被称为柳夫人的中年富太太,不屑的轻嗤一声:“苏玉,你是脑子进水了吗?”
“拿一个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当宝贝,放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疼。”
“怎么着?这个野种难不成还是你和哪个野男人生的不成?”
柳夫人抬头看向沈青山,阴阳怪气的说道:“老沈啊。这人哪,得有脑子。”
“我就不明白了,别人费劲巴啦的都要不上一个孩子,还得天南海北的受罪,只为生一个亲生骨肉。”
“最后实在没辙了,才会想着抱养一个孩子,品尝一下为人父母的辛苦和幸福。”
“你们倒好,有自己的亲儿子不疼,去疼一个爹妈都不知道是谁的野孩子。甚至为了这个野种,不惜伤害自己的亲儿子。”
“如果这个野种不是你和苏玉某一个人的私生子的话,我就只能说,你们俩脑子都有毛病,给别人养儿子有瘾。”
“现在好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要和你们断绝关系,收养的这个野种又是一个阴阳怪气,心机深沉的小人。我都能看到你们沈家未来的结局了。”
柳夫人冷哼一声,低头看向形如夜叉的苏玉:“苏玉,你自己脑子不清楚,那是你自己的事儿。”
“你愿意疼这个野种,那也是你自己的事儿。”
“但是,你们记住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们一样,惯着这个有娘生没爹养的野种的。”
“撞了我,我扇他一巴掌都算轻的了,惹毛了我,我弄死他个野种。”
柳夫人说完,冲着苏玉和沈天赐啐了一口,昂首挺胸的朝着宴会厅外走去。
这场大戏最精彩的情景已经结束了,柳夫人这个吃瓜第一线的贵妇人,要赶紧去找她的那些老姐妹们分享去了。
被骂了一通,又被啐了一口的苏玉,都快要被气吐血了,身体颤抖的像是得了帕金森似的。
最后,苏玉实在是找不到发泄的地方了,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舞台上,目送柳夫人离去的沈逸身上。
“畜生,杂种,狗东西,下等人,贱货……”苏玉仿佛是要将她这辈子听到过的脏话都要骂一遍似的,嘴巴像是连珠炮似的,不断吐出那些难以入耳的脏话。
沈逸目送柳夫人离去,低头看向宛若泼妇骂街般,双眸猩红,面如夜叉的苏玉,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沈鑫见自己的母亲被人给侮辱了,面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但是沈鑫不傻,知道像柳夫人那样的富太太不是她们可以随意得罪的,和气生财的道理沈鑫还是非常明白的。
思来想去,这口锅最终还是甩在了沈逸的脑门上。
沈鑫面如冰霜般的看着沈逸,语气冰冷的说道:“沈逸,你过分了。”
“你为什么要用水杯砸沈天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很危险的,是会伤到人的。”
“你这是在犯罪。”
“如果不是念及我们之间的那点姐弟情谊,我现在就可以报警抓你。”
“现在,立刻,马上,过来跪下给妈妈道歉,请求妈妈的宽恕。”
“否则,别怪我不念姐弟情谊,亲手将你送进派出所。”
沈逸不屑的白了一眼沈鑫,冷哼一声道:“沈鑫,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特别的‘伟光正’,特别的正义无私?”
“我告诉你,你就是个虚伪又自私的蠢蛋,一个被人拿来当枪使的煞笔。”
“少他妈的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教训老子,你他妈的也配?”
“你和老子有什么情谊可言?你个煞笔是不是忘记了,你刚才可是在断绝书上签过字的,老子和你都断绝关系了,你少在老子面前充大个,去你妈的吧。”
好吧,沈逸又破功骂人了……
沈逸看向沈天赐道:“你知道老子为什么要用水杯砸你吗?”
看着沈天赐那疑惑的眼神,沈逸轻嗤一声道:“老子今天是和沈青山他们这些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人断绝关系。”
“你个父母不祥的杂种,你也配在上面签字?”
“快去你妈的吧。”
沈逸实在是不愿意和沈家人浪费口舌了,他将目光转向已经冷静下来的沈青山:“沈先生,签字吧。就差你了。”
沈青山看着沈逸,整整的注视了两分钟,这才伸手拿起毛笔,一笔一划的在断绝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宾客中,一名老翁上前一步,拿起断绝书认真的看了几眼,满意的称赞道。
“好字,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