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老先生,这是后人按照聊斋志异修建的一个园子。”
苏嘉禾说着,带蒲松龄和贺双卿进了门。没走几步,只见一片偌大的空地上,到处飘着白色的烟,如同天宫,许多游人在白烟中嬉戏玩耍。
“莫非,这真的是仙境?”蒲松龄看着到处飘洒的“仙气”,迟迟不敢上前。
“老先生莫怕,这些烟都是人造的。”
在苏嘉禾的搀扶下,蒲松龄小心地走到了“仙气”之中。只见白烟缕缕飞起,想要伸手触碰,却又在指间消散。
“原来这就是置身仙境啊。”
蒲松龄正在白烟中漫步,突然感到腿被撞了一下。
“哎呦”,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蒲松龄低头,只见白烟里钻出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小娃娃,慢点跑。”蒲松龄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叫你别乱跑,撞人了吧,快和爷爷道歉。”男孩的母亲追了上来,将男孩教训一顿领走了。
小男孩回头看了眼蒲松龄,咧开嘴,露出天真笑容。
“蒲老先生,您是不是很讨小孩子喜欢呀?”苏嘉禾问道。
“没错,我们那里的小娃娃都喜欢我。闲来无事的时候,我就坐在门口讲故事,小娃娃们可喜欢听了,每次都围好几圈呢。”
逛完聊斋园,已是日薄西山,几人找了家旅馆歇息。第二天一早,又按照旅游计划前往淄川其它景点。
一行人来到湖边,只见一个广场上围着许多人,时不时发出叫好声。
“那边好热闹,是不是有卖艺杂耍的?”蒲松龄顿时被吸引过去。
“哦?现在还有卖艺的吗?”苏嘉禾也拉着贺双卿走了过去。
三个人挤过人群,才看到广场中央搭着一个临时舞台,舞台上挂着一幅长长的红色条幅,上写着“国学书画大师表演会”。
“书画大师?难不是当街卖字画的?既然这么多人围观,必是有过人之处吧。”蒲松龄甚是好奇,努力踮起双脚,翘首观望。
一名西装革履的主持人走到舞台上,拿着台词卡片,字正腔圆地朗读起来。
“各位观众,接下来由着名的书画大师庄璧,为大家表演现场即兴创作。”
“好!”观众们又发出一阵掌声。
“首先,请允许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大师。庄璧大师现任书画协会副会长,传统文化研究小组负责人,庄派草书创始人……”
主持人念完一大串头衔之后,两名工作人员又抬上了一排桌子,摆上笔墨纸砚。
在众人的一次次鼓掌之后,大家终于看到庄璧大师的真容。只见他穿着一件中式灰色长袍,披散着稀疏半白的长发,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桌前。
“不愧是大师,你看着打扮,真是仙风道骨,特立独行,不拘一格!”前排一名观众高声赞叹道。
庄璧大师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扎好马步,双手从两侧伸过头顶,十指交叉,又从面前压了下去,同时口眼微闭,深深地吸气吐气,仿佛在运气发功。
“这人在干什么?是写字还是练功?”蒲松龄眉头微皱。
“蒲老先生,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继续看吧。”苏嘉禾也看不懂庄璧的操作,不过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过了大概半分钟,庄璧终于结束了运气,猛然睁眼,大叫一声,将许多观众吓了一跳。
“我的娘啊,这人是跳大神的吧。”正踮着脚的蒲松龄差点摔倒,幸亏被苏嘉禾拉住。
接下来,庄璧一把拿起毛笔,浸满墨汁,重重落在了宣纸上。刹那间,毛笔上的狼毫四散开来,墨汁飞溅。
庄璧双手握笔,伴随着腰肢摆动,毛笔在宣纸上不规则地运行着,留下一片狼藉的墨迹。本来就不多的头发,也如他笔下的“书法”一样胡乱飘动。
不一会儿,庄璧的大作就完成了。他潇洒地扔下毛笔,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墨汁,转身走下舞台。两名工作人员将他的“书法”举起,向众人展示。
那张可怜的宣纸,已经被揉搓得皱皱巴巴,上面是一坨看不出形状的字。
“好!”前排的几个观众带头喝彩,一些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也跟着鼓了几下掌。
“这……”蒲松龄已经彻底无语,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偏偏此时,另一个老头儿又走到舞台上,拿起话筒,一本正经地点评起了庄璧的作品。
“庄大师的性格素来遗世独立,他的作品,超脱了旧书法的框架,达到了一种自由的新境界。”
“今天的这幅作品,充分体现了他的个人风格。大家看,这扭曲的笔触,宛如一条挣扎的龙,体现了怀才不遇,不被世人理解的悲凉心境。”
“庄大师自创的流派,也被称为‘丑书’,他通过表面的丑,来揭示世间的丑恶,从而表达对美的渴望。”
……
老头儿在台上夸夸其谈,可台下许多人都在偷偷玩手机。
“小伙子,他们明显是在胡说八道啊,你们怎么都不走,还在这里听着?”蒲松龄偷偷碰了碰旁边的年轻男子,一脸不解地问道。
“我们都是被单位拉过来凑人头的。”男子的表情很是无奈。
“唉!”蒲松龄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开了人群。
苏嘉禾和贺双卿也实在受不了了,见蒲松龄离开,连忙跟了上去。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苏嘉禾吐槽道。
“一个欺世盗名,哗众取宠之徒,竟然高居殿堂,盛誉加身,更有人指鹿为马,不辨妍媸,着实可悲!”蒲松龄愤愤地攥了攥拳头。
几人刚走出不远,便看到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路边支了个摊儿,正在出售自己的书画作品。
他身后有一条绳子,上面挂着各种素描头像、水彩画、还有几幅书法。
蒲松龄驻足观看许久,只见他的字虽然不是上乘,然而一笔一画很是用心。
“老哥哥,您这么大岁数,怎么还出来卖字画?”
“家里穷,儿女不在身边,只能自己出来赚点钱。”老人一边说话,一边低头写字。
“唉,你也不容易啊。”蒲松龄对老人甚是怜悯。
“我从小就喜欢书画,但是家里困难,只能偶尔自学,全是野路子。不成想活了快七十岁,这手艺反倒救我一命。”
蒲松龄蹲在原地,沉思良久,忽然问道:“老哥哥,能不能借你的笔墨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