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出了门,消息才传到侯府各处。
自那次杨义琴出狱,杨如期便没有再派人注意郑府的动静,不用脑子想杨义琴的下场也好不了。
郑南官场之路本就艰难,又被自己的妻子连累丢了官,没休妻已是看在永乐侯府的面子上。
如今日子过成这样,郑南的心里能不怨杨义琴吗。以前还顾忌着侯府,现下杨侯爷放出话来让杨义琴别再回娘家,没了靠山,郑南定会往死里磋磨杨义琴。
说起来也好笑,都过了这许久了,郑炎才上门请老夫人救出杨义琴,也是生了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今时不同往日了,老夫人此去郑府也讨不到好,说不定还要被扒一层皮。
果然,午时前老夫人就垮着脸回来了,气的不轻。
老夫人回来没多久,杨侯爷也铁青个脸回来了。
银红派人去打听,外头传着一些闲言碎语,有个男子醉酒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肚兜,说是董家三少夫人的。
旁人一听,董家三少夫人不就是永乐侯府的四小姐杨如萍吗,好事者明知故问,问他与三少夫人是什么关系。
男子只嘿嘿地笑着,摇摇晃晃走出了酒楼。
此番言论便传播了出去,杨侯爷不知道这事,以为拿住董家的把柄,趾高气昂去问董之风可知这事的时候,被他反将一军。
董之风也不想与杨侯爷闹得太难堪,表明这事他不会追究,也不会休了杨如萍,两家还是亲家。
原本是合作的关系,从今日起杨侯爷便矮董家一头了,更莫提侯府一再出事。
董之风话里话外也透着对永乐侯府的不屑,杨侯爷这顿茶水吃得实在憋屈。
杨如萍休或不休已经不重要了,这些闲言碎语会影响侯府其他小姐们的名声,现在莫说高嫁,就是平嫁也低人一等。
杨侯爷去翠竹院,又派人去唤杨义良和杨义方等人过来,打算将侯府如今的困境分说分说。
只是一进翠竹院,老夫人哭抹着泪:“云娘只剩下半条命了。”
“侯爷,我们可要救救云娘,她是你嫡亲女儿啊。”
杨侯爷现下的怒火可是一点就着,他铁着脸怒斥:“你去郑府了?”
老夫人点点头,杨侯爷睁着双眼瞪她,“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叫你不要管她,她是自作自受,你还嫌侯府不够惨是吗!!”
老夫人怔在原地,敢怒不敢言,云娘可是他的亲女儿啊。她心下对杨侯爷失望,但她是个妇人,只能任由杨侯爷发脾气。
杨侯爷又骂了几句老夫人是老了昏了头,才泄了一些怒气。
“郑南可是跟你提了条件?”
老夫人闭了闭眼,点头,“他要侯府将城里的两间铺子赠与他,才肯放云娘出来。”
杨侯爷气得将桌子重重一拍,茶盏倒落在桌面上,茶叶和茶水顺着杯口流了出来。
早在郑南成婚后,郑平侯府就分了家,郑南现在丢了官职也没脸回平南城,只能另想办法发家致富。
原是靠着永乐侯府,如今永乐侯府靠不住了,就打起了侯府的银子,汴京城寸土寸金,铺子很值钱,无论是卖掉或租出去又或留着做生意都是不错的选择,可保衣食无忧。
郑南毫不愧疚,觉得本就是永乐侯府欠他的。
门口的丫鬟不敢进来,只在门外放高了声音,“三老爷和三夫人来了。”
老夫人看向杨侯爷,杨侯爷坐了下来,才道,“进来。”
杨义方和眼眶红肿的何氏走了进来,两人先请了安,杨侯爷叫坐下才坐下。
又等了好一会儿,杨义良还未过来,杨侯爷冷着脸问道:“二老爷呢?”
堂上众人低眉垂目没人作声,杨侯爷对常胜使了眼色,常胜立即就退下去找那个唤二老爷的小厮。
何氏迫不及待想问杨如萍的事,但又不敢惹恼了杨侯爷,此时坐在椅子上难受的紧。
约莫过了半刻钟,常胜进来禀报:“侍卫说二老爷一大早出去了,至今未归。”
杨侯爷不悦,不过想着这事他来不来都不要紧便也没有说什么,转而将早前董之风的话告诉了杨义方和何氏。
何氏怎么会相信呢,她惊得站了起来否认:“萍儿断不会做这样有辱门楣的事情。”
杨侯爷摸了摸胡子,不急不缓道,“我自然知四娘是被董家人算计了,可这又如何?她一介女子难不成要去县衙求公道?”
“还是你觉得我们侯府应该去敲登闻鼓?她失身于人已是板上钉钉,你这么做是让她去死!”
何氏噤了声,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你们自去打听打听,外头的闲言碎语有多难听,此事到此为止。”杨侯爷严肃道。
“难道不能和离么?”何氏悲戚道,“萍儿她会死的。”
杨侯爷眼睛微眯,看向何氏的眼神不善:“你堵的住这天下悠悠之口?和离?你是要让永乐侯府永远抬不起头来吗。”
“董之风保证了,会管教姑爷,让其同四娘好好过日子。”
何氏如坠冰窖,保证有何用?不过是董家的推辞,她的萍儿啊,怎么就进了那虎狼窝。
杨侯爷自问已经给了何氏好大的面子,若再闹他可就翻脸了。
“方儿,你可有意见?”他转眸问起一言不发的杨义方。
杨义方看了看伤心的何氏,哀叹了一声,“只要姑爷能同萍儿好好过日子,这便是最好了。”
一时间众人沉默,堂上只有何氏流泪抽泣的声音,近两年侯府发生了太多事,杨侯爷和老夫人像是老了好几岁。
等杨义方和何氏离开,杨侯爷也重重地叹了一声气。
老夫人看杨侯爷眼眶凹陷,嘴唇有些发白,显然也是操劳过度,这一声叹气,更是道尽了无奈。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张口,杨义琴的事再另想办法罢。
“这是我最后一次松口,你心里掂量掂量,这些年我们待她可不薄,她自出嫁,从未为娘家带来任何收益,你私底下又贴补甚多,我也从未过问。”
“汴京的差事是那么好谋的?我舔着这张脸为她打算,她可感激过?”
“郑南不是个心狠手辣的,铺子给他,让云娘收敛脾气,好好过日子罢,你此去告诉她,这次父女间的情分是尽了。”
杨侯爷苦口婆心道,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他也是真心疼爱过的,望她这次能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