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有些紧张,身体时刻保持战备姿势。江北城闭了闭眼睛,从那个位置上站了起来,踩上了台阶,走了下来。
“本尊果然没有说错,你从小就生了一身反骨,命也硬,这两点倒是和本尊挺像的。”江北城的样子,看不出任何失败的落寞或者恼火,反而平静的有些不符合常理。
看他走了过来,江泽月抓着余方朔的胳膊,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后挡住。余方朔愣了一下,看向他的后脑勺。江北城见状,居然停在了原地,不近前了。
“以下犯上,谋权篡位夺来的权利,你可得接好了。”
“我会的,父亲。”江泽月看着他,惊奇的发现,他的表情似乎是一种如释重负的释然,正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的时候,江北城歪头看向他身后的余方朔,道:“余家小子,你若是还想知道那件事情,就来地牢找我吧,我在那里等你。”
余方朔:……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留在原地的两个人久久没有回神。
就这样结束了……?
江泽月浑身一松,余方朔看见他几乎是立即泄了气,仿佛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开了。他转过头来,看着余方朔的眼睛里是压抑不住地兴奋:“朔儿,我们赢了。”
“当啷”一声,剑掉在了地上,他转过来紧紧的抱住了余方朔。后者顿了顿,双手还是搭上了他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江泽月如愿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帝位和权势,再也不用过着被人压制,心惊胆战的生活了。他的冒险,似乎已经到了尽头。但是余方朔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还没有结束,这不是他们的结局。
江泽月做事果断,雷厉风行,很快就把冥界上上下下整顿了一遍。愿意辅佐他的,他全部留了下来,并且给予了高官厚赏。不愿意的,他全部送去了地牢,让他们永远陪着那个前任冥帝了。
在一切都置办妥当之后,莫灵芷等人就被放了回来。殷宁回到酆都城已经是三天后了,等他赶回来时,冥界早已易主,他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毕竟,他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那个位子谁坐于他而言都无甚差别,反正他也不怕江泽月打击报复。
对于余方朔而言,江泽月做了冥帝,相当于他就有了一个坚实可靠的庇护伞。唯一一点弊端,可能就是江泽月本身,太麻烦了,谢婉的事情在他这儿还不算翻篇,他就一个劲儿的来烦自己。
“虽然白折腾了一场,但好在结局还不错。”廖子琪脸上尽显沧桑,对他来说,现在只要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余方朔笑了笑,喝了一口茶道:“哎,怎么不见解子,大早上的他干嘛去了?”虽然外面是黑夜。
“我还没跟你说呢,今天早上我去他房里找他,发现他不在屋里,青铜剑和包也不见了,可能已经离开了。”
余方朔一脸震惊:“什么话都没有留?!!”廖子琪点了点头,感叹道:“这哥们才是真正的独行侠,办完事儿就闪人,一点也不带含糊的。”
余方朔都懵了,没想到解景河会走的这么干脆,竟然什么话都没有留。但其实想一想也就觉得不会有多意外了,解景河这人,毕竟独来独往惯了,可能觉得,告别没有必要吧。
虽然能想象到,但是余方朔不免还是觉得有些失落。这个人几次出现在他危难的时候,把他从危险中救出来,于他而言已经是个很重要的朋友了。但每每到这个时候,他又觉得,他们好像还是陌生人,自己跟他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
他走了,而自己居然连一个能与他联系的途径都没有。每一次,都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
余方朔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廖子琪嘴里还叼着一块糕点,见他要离开,就问他:“你干什么去?”
“去地牢,找江北城。”廖子琪顿了顿,道:“我陪你去?”
“不用,我一个人没问题的。”说完,他就快步离开了偏房。
虽然他和江北城的交易内容是,只有赢了江泽月,他才会说。但是余方朔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脸皮厚。现在可是江北城处于下风,他完全可以选择严刑逼供,虽然那样有点违背仁义道德。
去的路上,他一直在琢磨该怎么从江北城嘴里套出话来。猛然间想起那天江北城离开时说的话,他说如果自己想知道的话,可以去地牢找他,这是否代表着,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呢?
自江泽月回来之后,整个冥界都被上下整顿了一番,包括看守地牢的。殷宁是听命于江北城,现在战事结束,按照江泽月的作风,不至于赶尽杀绝,但也要杀一杀这些人的威风,所以把殷宁和莫灵芷全部禁足了。至于什么时候放出来,那就得看他心情了。
余方朔和看守说明了来意,他现在可是储君身边的红人,即便是凡人,也没有人敢给他脸色看了。那个鬼差满脸奉承,引着余方朔就往江北城所在的地方去了。
“兄弟,上任冥帝被关在这儿,你们这些看守的有没有压力啊?”因为上一次的经历,,以至于余方朔对这里的印象非常不好。他环顾着四周,就听那鬼差道:“王妃有所不知,帝尊是有些刻板严肃,但是从没故意苛责或者刁难过我们这些当差的。来地牢,也是他自己走过来的,现在也好几日了,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听他这么说,余方朔还是有些意外的。江北城那人看上去一脸的苦大仇深,给人的感觉就很不好惹,而且是那种下手狠绝的人。没想到底下的小兵,对他的评价居然还不错。
等一下……他刚才叫了个什么?
余方朔回过头看着他,就想问他是不是瞎。但一看那惨白的脸上,牵强又诡异的一抹笑,最后还是忍了。
伸手不打笑脸鬼。
“王妃,帝尊大人就在最后那间牢房,门开着,你自己过去吧。”说完,不等余方朔再说什么,转过身就迅速离开了。余方朔看着他逃一般的背影,心里冷笑一声:不是不怕吗?那你跑什么。
他走过去,就发现牢门敞开着,里面灯火通明。余方朔看着对坐的两人,疑惑的挑了挑眉。就见江北城穿着一身常服,看着眼前的棋局面露难色,好像是陷入了僵局。和他对弈的是一个高挑纤瘦的女子,她端坐在江北城对面,背挺得笔直,浑身都流露着一股古代名门闺秀的气韵。
“我……”余方朔刚想提醒一声,证明自己的存在。就见江北城一袖子拨乱了面前的棋局,烦躁道:“不下了不下了,没意思。”说完,抱着胳膊就闭上了眼睛。
女子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默默地开始收拾棋子,分开装好:“你每次都是这样,要输了就耍赖。”江北城闭着眼睛,不置可否。
看到这情景,余方朔顿时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打断了。没想到那女子收拾好残局后,连看都没看这边就道:“来了就进来坐吧。”余方朔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在说自己。
他握紧了佩剑,没有立即动。这时候江北城也说话了:“我要是想动手,这么点距离瞬间就能抓住你,你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他语气听不出轻重,余方朔垂了垂眼帘,抬脚走了进去。
他走到桌前停下,女子抬起头看向了他,他这才发现,这女子长得极其貌美,但并没有他刚才看到的那种大家闺秀的温婉,反而有些清冷。她的眼睛是那种狭长的丹凤眼,柳叶眉,皮肤很白,质地似瓷。这样的女人,不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都会是万人吹捧的对象。
“坐吧。”女子一指余方朔脚边的凳子,余方朔坐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你是谁?”
女子垂下眼帘:“我叫白桦。”
余方朔看着眼前的女子,面露惊讶:“你居然真的还活着!!!”
之前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张白间要假装绑架自己,在江泽月嘴里套问白桦的下落。因为在他的认知中,鬼子一旦落地,母体百分之九十九是活不了的。剩下的那百分之一,也是在有灵力高强的人拼尽全力才有可能保住。
而且受了廖子琪那些话的影响,余方朔就觉得,江北城就是那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的人。这么多年他对江泽月的态度显而易见,那江泽月母亲的结局也不难猜测。
但没想到,张白间的举动并非是无缘无故,他一直都知道白桦还活着。
“你不用觉得惊讶,因为这几百年,除了他以外,你是第三个知道我还活着的人。还有一个,不久前刚走,你应该能猜到是谁。”
余方朔皱着眉头,心念如电。
不久前刚走,和他认识……是解景河吗?可是他来这儿做什么,又为什么不告而别?
“就是那个姓解的少年,他很聪明,在来到这里第一次,就试探过他了,他不但没有上当,反而被他捕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江北城淡淡道。
余方朔还是想不明白,摇了摇头:“他来这里做什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余方朔感觉自己的脑子一片混乱,本来要询问的事情,放到现在,好像反而不值一提了。
白桦从靠着石壁的桌子上端过来了杯具,动作不慌不忙的给他倒了一杯水,道:“别急,我们等你很久了,就是准备回答你这些问题。”她把杯子递过来,余方朔赶紧接住,但是并没有喝,而是一脸迫切的看着她,希望她能赶紧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