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一次以后,妖界那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开始选择了按兵不动。后面几次都只是在交战地的小打小闹,双方都没有直逼营地,虽然伤亡很小,但是弊端在于,这样的消耗战真的太费时间和精力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不速战速决,拖久了对我们大不利啊。”廖子琪愁的抓耳挠腮,殷宁和莫灵芷站在一边,显然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
“如果我们这次直接打过去,能把他们逼回去吗?”余方朔问他们。
殷宁揉了揉眉心:“怎么可能?你的想法未免也太天真了吧,对方显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人一焦躁就容易下错误的决定,追过去才是真的死定了。”所有人沉默。
局势一度陷入僵局,再这样下去,都城那边也等的不耐烦了。而且时间久了,对于稳定军心,也是很不利的。
“可以从这打。”解景河伸出手点了一个地方,但是奇怪的是,他指的居然是妖界营地的后方。殷宁皱了皱眉,廖子琪没忍住嗤笑出声:“我说呆子,那是人家营地后面,你想过去也得问问人家同不同意吧?”
解景河摇了摇头,又指了指旁边那条黑色的卧龙,那是琅崖山,这条山脉,一直从冥界的营地,延伸到妖族的据点。余方朔顿时就明白了,他对几人道:“他的意思应该是说,让我们从琅崖山上走,绕到妖族的营地后面,然后来个前后夹击。”这是目前最快的办法了,但是在场却没有一个人露出半分喜色。
琅崖山地势险峻,从这里走非常的困难,仅仅是到目的地,可能就要花费两到三天的时间。而且这次突袭的头领,必须是一个身经百战,反应迅速的人。这里最适合的人就是殷宁,但是如果是殷宁去的话,这边可就算是一半的兵力都没有了。
除了莫灵芷,其他没有几个人可以和妖族正面抗衡,余方朔也不能保证自己每次都能全身而退,这无疑是一步险棋。
莫灵芷沉着脸色,摇了摇头:“不行,这样太冒险了,万一他没有按照计划到达那边,又或者妖族在他们行径途中出兵,这边的营地就有可能失守。”
余方朔此时也没了主意,殷宁一走,就意味着他成了唯一的将领。他真的不能百分百保证,他能应对一切突发状况。
这一刻,余方朔鬼使神差的就看向了解景河,对方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余方朔就问他:“确定吗?”
解景河毫不犹豫的点了头,眼神坚定又沉着。余方朔咬着下嘴唇,把心一横:“你去吧,这边我们会守住的。”
“你疯了?!肉体凡胎一个,他们要是真打过来了,就这几个人,怎么打?!”廖子琪惊愕的睁大了眼睛,看了看余方朔,再看看解景河。
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在对视一眼之后,就能下这样冒险的决定的。
殷宁皱着眉头想了好久,显然也在犹豫不决。这时,莫灵芷也开口了:“没事,你去吧,保证在三天内赶到那边,应该是不会有意外的。我等会儿就去给守备军传讯,万一有差错,也不至于溃败。”
战事陷入僵局,这是唯一能打破僵局的办法了。殷宁抬头看向莫灵芷,后者一点头,就出了军帐。
“这件事情必须隐蔽,我们会加快速度,你们在这边,见机行事。”余方朔点了点头,道:“注意安全。”
“这话该我跟你说,祝你好运吧。”殷宁转身出军帐,几人随后跟了出去。时间不等人,编好跟随的队伍后,殷宁马上就出发了。
廖子琪都想上来把这人脑子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这不是纯找死吗?
余方朔就说他对自己的能力太没有信心了,廖子琪当即就给了他一个白眼,说:每次跟你在一块儿,我就不敢再那么自信了。
凶险万分,这一点余方朔自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知道这一切不会那么容易结束,与其把时间拖得更久,不如速战速决。在余家的算术中,有一卦,叫置之死地方能后生,在凶险中寻找生机。
只可惜余方朔只是找到了那本书,还没有来得及学,不然他现在肯定会给自己算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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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在开始,营地要加强看守了,轮班换岗的人换多一点,把我们算进去都成,只要能保证不出意外。”
廖子琪抱着胳膊,道:“紧张什么?我看你发号施令的时候,大手一挥不是也挺潇洒的吗?等对方打过来,你用你伟大的人格把他们吓退不就得了?还换什么岗啊。”见他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语气让余方朔很不爽。
“你管我做的对不对,现在这里我是老大,你要不听我的,我就让他们把你拖下去加餐了。”恐吓完,他又转向莫灵芷,道:“这几天大家就都辛苦一点,总比睡到半夜给人捅了的强。”
莫灵芷一脸的憔悴,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就走了,看上去是被他们搞得有些心累。
“走了,睡觉去了,有什么事情喊我。”廖子琪摆了摆手,也离开了,军帐里就剩余方朔和解景河两个人。两人对视一眼,余方朔就道:“你要睡吗?”
解景河摇头,余方朔想说累了这么久,去休息会儿吧。但是自己也是一点困意也没有,本来之前是很困,但是这会儿神经都是紧绷着的,回去估计也睡不着。
想了想,他看向外面道:“要不出去转转?”解景河点头,余方朔就看笑了,这人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副处事不惊的样子。
营地后面有一个高坡,光秃秃的,从远处看像极了一个坟头。两个人来到了半坡坐下,迎风坡可以看见整个营地,有风吹过来,顺着衣领灌了进去,冻得余方朔打了一个哆嗦,不由得拉紧了交领。
“阳间,这个时候应该在下雪吧?这里不是阴曹地府吗?怎么还没有上面冷。”余方朔自顾自的说道,果然不出所料,解景河没有回答他。
余方朔不由得有些郁闷,转过头看着他。解景河下巴微抬,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远处,他每一次这样瞩目远眺的时候,眼睛里都装着很多很多复杂的情绪,难以用文字描述。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余方朔就知道,这个看似呆头呆脑不喜欢说话的人,其实也有很多心事,小心思和说不尽的故事。
“这一次,谢谢你,还有廖子琪。”廖子琪还可以说是他的发小,但是解景河,到现在为止,他们好像也没有太大关系。他完全可以拒绝自己,然后离开的。
“你们救了我,应该的。”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抓,救你难道不是应该的。”余方朔把玩着腰间的挂坠,像是不经意间提起:“解子,你这样的人,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怎么?”
“也没什么,就觉得你这个人挺神奇的。你的身手那么好,人也长得好看,你之前到底是干什么的?你说你早就应该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困扰余方朔已经很久了,虽然他不想提起解景河不愿意提起的过去,但是这些疑问始终让他和解景河的相处,好像很有距离。
“我患有绝症,无法根治。我记得我已经死了,但是再一次醒来,外面的世界全变了,身边的人也不见了。”
余方朔想起他在考古队之前就一直在查这件事情,这说明解景河真正的年龄应该很大了,但是余方朔看着这张脸,总感觉没什么概念。
“你是几几年出生的?”
“晚清。”他淡淡道,虽然在余方朔的预料之中,但眼见着他还是双目一睁。
“你参加过战乱吗?”
解景河顿了顿,点了下头:“那时候兵荒马乱,我的家乡被日本人占领,所有人都逃了,但我不行。”他垂下了眼帘,似乎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事,眼神逐渐黯淡。
“我的病是小时候患上的,不能根治,一直用药吊着。后来参加战争,就没管过,是她一直在帮我。”
余方朔看着他:“她?”
“队伍里的朋友,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她说他们家以前是医药世家,我也确实吃她的药活过了预期的时间。但是那一次战败,所有人都死了,我只记得我把雷埋到了敌人的碉堡下,之后发生的一切就再也不记得了。”他眼神晦暗,余方朔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所以说,解景河是死了之后,身体发生了异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重新活了过来。整个过程,跨越了几十年。
余方朔的头有点疼,但显然,解景河琢磨这件事情琢磨了二十多年,可能更久。这种惊奇怪异的事情,那么匪夷所思,很多人确实难以接受,解景河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你放心,等所有的事情完结之后,我可以帮你一起找。但……你是对当下不满意吗?比起永远死去,更多的人可能都希望,自己能活的久一点吧。”余方朔始终相信,活着才会有无数种可能,但是死了之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长生,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解景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