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流再次看向了漻清,只是与往常不同的,血色的眸子之中终于有了神采:“你觉得……这可能吗?”果然,能让这个阶段镜流感兴趣的事情除了砍药师还真没什么了。
“不说我的想法,你们现在不正在做着不可能的事情吗?凭你们棺材中的——繁育星神的遗骸?想要借此侵蚀丰饶的命途,削弱丰饶的力量,最后借助岚的光矢彻底毁灭丰饶?”
“看似可行的计划,星神的陨落无非就是同化吞并,暴力摧毁……不过你们真觉得自己能够成功吗?就用这么一点点参与的权柄,去拼那一点点小到不能在小的可能性?”
镜流丝毫不为所动,弑杀丰饶,早就是她毕生不变的夙愿了,仅仅是为了那一点微小的可能性,但只要有可能性,就是值得的!
哪怕她不能成功,但她的所作所为足够为后来者开道,这是有意义的。
失败了,也能为后来者排除一个错误的答案增加一丝丰饶陨落的可能。
执念便是如此的事物,只要有了执念,你就总能为自己的执念赋予超凡的意义。
欲望,希望,梦想,执念……就结果而言,都是相同的,达成自己的目的。
漻清不懂得执念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喜欢,欣赏那些用自己一生了却执念的可怜可悲可叹的人。
对于镜流,漻清自然是喜爱的,可这种喜爱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喜欢着镜流的故事……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希望镜流走进他的生活,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通俗点讲,脸好看,喜欢脸,就这样了。
“那又如何?我必将丰饶至于死地……这不仅是我的夙愿,此乃仙舟联盟践行的命途,世人的宏愿,七百年前罗浮倏忽之乱的伤痛就在眼前,如今仙舟确实可笑的和另一位丰饶令使合作,甚至于给予一位丰饶令使如此之大的信任!”
逐渐咬牙切齿了起来,一字一顿的说着,语气中的敌意丝毫不加以掩饰。
拥有着龙相的持明族,在镜流看来这不是龙尊是什么?堂堂持明龙尊却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远离仙舟联盟数个星系的丰饶星球上,可见景元是对这个丰饶令使是多么的信任。
“镜流一介仙舟弃卒,流浪剑客,尚且知晓不忘初心……孽物不除,巡猎无己,不曾想如今的仙舟堕落成这副模样。”
“……你都说孽物不除,巡猎无己了,孽物是孽物,丰饶是丰饶,半堕不堕魔阴的你,是否是孽物?那你看我,是否是孽物?倏忽只是丰饶令使中的败类……你也不能因为倏忽认为别的丰饶令使不是好东西。”
“我想这你应该分的清楚……”漻清负手,似笑非笑看着镜流那血色的眸子。
“这谁能说得清楚?”
“这就需要你自己来看清楚了……我之前说过了,我想要取代丰饶星神的位子,自我登神,某种意义上,这么做以后,丰饶星神就“陨落”了,不正与你的想法不谋而合吗?所以我想我们是可以合作的。”
漻清向着镜流伸出了一只手,示意合作。
不过镜流对漻清没任何的信任,一下子就拍开了他的手,:“你想做什么?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实际上……你不需要我不是吗?就凭着联盟对你的信任,你大可直接和联盟说,何须与我合作?”
似是自嘲,又似是无奈……令人尽感悲凉。
对于自己被拍开的手,漻清愣了愣,随后收敛了笑意,再一次对镜流说道:“罪人镜流,身犯魔阴,弑杀同胞,背弃盟谊……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什么,我也没必要与一个罪人商量些什么。
“我能这么好声好气的能你说这么多,是因为我看在景元的面子上,和我本人对云上五骁传奇故事的意难平,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会无底线的包容你,现在我只给你两个选择。”
“其一:跟着我,以我的名义为你担保,让你可以相对自由的在仙舟上活动,亲眼见证着丰饶星神的陨落。”
“其二:幽囚狱,永罚赎罪。”
“当然,你若是什么都不选的话,我就会替你选择的,至于会是什么?你不会想知道的……”
漻清再次伸出了手,这一次的她,脸上剩下的只是严肃与认真,再无了那轻佻的似笑非笑…镜流也是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真的认真,若是她再不按着对方的意思走,恐怕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回忆起过去的一幕幕,往事记忆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里回荡,白珩的笑容,云上五骁的聚会,倏忽之乱的血战…以及那最为沉重的,最为刻骨铭心的仇恨……
仙舟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之中平淡美好的记忆会逐渐被刻骨铭心的伤痛所磨灭,所代替,久而久之的,年长的仙舟人心中只会剩下无尽的负面情绪。
镜流心中对过去美好的记忆所剩不多,她的胸膛之中,有且仅有的是对丰饶的仇恨……她的一生悲惨的开始是倏忽,拥有了少许美好之后,摧毁这一切的又是倏忽,甚至于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为数不多的友人又因为倏忽的血肉触犯联盟底线,让她不得不亲手斩灭友人所化的孽龙……
镜流与倏忽是真正的不共戴天之仇……可是呢,倏忽“死”了,若非代价是友人的生命,那她一定是最痛快的。
可是没有如果。
无处宣泄的怒火被她宣泄在了她同胞的身上,宣泄在了因倏忽赐福而化作不死孽物的应星身上,千次万次的击杀,杀至支离破碎,依旧无法释怀。
无法释怀的,庞大早就无法藏于胸腔中的负面情绪需要对象,追本溯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高高在上的星神,丰饶的星神,没有祂,便没有这一切的苦难……
只要能斩落丰饶,哪怕彻底舍弃那早就如同虚设的尊严,她也要做到!她镜流什么都愿意做!
镜流握住了漻清的手,死死得握着,不愿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