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灯火通明。
靳泊礼今天有应酬,回来的稍微晚一点。
隔着一面落地窗,隐隐约约瞧见温柔的灯光下坐着一团娇小的影子,哪怕瞧不真切,也能看的出来那团影子里冒出来的阵阵怒气。
顾听晚正在和赵今祁一块打游戏。
本来队友就菜带不起来,还一次次的去送死,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见到靳泊礼,怨气更重了。
他俩连麦玩的游戏,赵今祁的嘴里口吐芬芳,顾听晚多少还是觉得有点丢脸,把麦给关了,她的注意力再度回到游戏上,漂亮的眉头皱起,甩脸色。
靳泊礼把外套递给佣人,刚要伸手把人抱到自己的腿上,小姑娘提前预判,往沙发的最角落挪。
“...”
靳泊礼收回手不动声色的坐下,慢悠悠的将衬衫袖子卷到手肘,眉眼微垂看手机,等待她把这局游戏玩完。
顾听晚越玩越气,等待复活的时间里,手指啪啪的点着屏幕,偏偏她骂人不痛不痒的,赵今祁发出来的话又全部被屏蔽成了星号,游戏结束以后两个人疯狂举报摆烂队友。
赵今祁还不解气,邀请了那个人进房间里,他还真的同意了,赵今祁痛痛快快的骂了几句之后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把人给踢了。
终于爽了。
顾听晚都要忘记了自己在生气,哼了一声。
娇娇软软的,扬眉吐气了似的,娇俏的很。
靳泊礼微微抬头,静静的看了她一眼,顾听晚意识到自己失声,心里暗暗的想他一定又在觉得自己像是没有威胁的小动物一样可爱了。
就比如人类看见比自己弱小的生物自然而然的心生爱怜一样。
她更气了。
退出游戏,在微信上给赵今祁发了有时间再一起玩的消息后,她冷静的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去穿拖鞋,刚靠近靳泊礼一点,被他轻而易举的拽住手腕拉到怀里。
“有什么不满和我说,”靳泊礼低声,“不可以不理我。”
她很乖,有时候粘人起来,见到他会主动跑过来缠在他的身上,那种把人抱了满怀的满足感与现在她一言不发,看也不看自己的样子有太强的落差,奈何就是这样,让他的心口漫起细微的惘然。
他轻叹:“听到没有。”
顾听晚昂着下巴,一双漂亮的眼睛盈满了怒气,“靳先生高高在上,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会在意我是怎么想的,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小宠物,需要主人派人守着,时时刻刻得到行踪。”
她那双眸子里,就差写出来讨厌两个字。
“靳先生一直都是这样独裁,我即便有不满,您会听吗?”
靳泊礼的眉头缓缓皱起,低低沉沉的声音,“顾听晚。”
“怎么了,”她用力的挣扎,“干嘛还用我经常给你打电话呢,反正你派了人盯着我呢,我的一举一动你都知道!”
“我在你眼里就是没自由的宠物!”
“为什么不叫我提前离开?我以后都要生活在你的监视中吗?靳泊礼你不能这么自私!”
孙管家的脚步顿住,意识到客厅的两位起了争执,神色微微变了变,给后面的佣人使了眼色,不叫她们过去打扰。
这两位的事,也不是他们可以听的。
整个客厅空空荡荡,顾听晚说话好像都有回音。
她咬着下唇,眼睛没有闪躲,直直的去看靳泊礼。
男人的眸子越发深沉,他垂着眼睫,明明就近在眼前,他却好像是一座巍峨的远山,冷静寡淡,显得很沉默。
没人知晓,他的心底逐渐漫上来一些滞闷的疼痛,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冰冷的阴郁的如坠冰窟。
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鼓动,他望着怀里的人,声音很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
“在港城安排了保镖保护你,因为,我担心浅水湾那边会找你,担心他们会对你说些什么,你会伤心。”
“港城与内地的行为习惯也多有不同,我怕你在这里被欺负,而我不知情。”
“如果我想叫人监视你,送你来回的司机完全可以告诉我,我何必派保镖暗中保护你?”
“没有告诉你,因为你会觉得保镖是累赘,不会同意,所以我只叫他们在安全的距离内跟着。”
“你在内地时,我没有安排人跟着你,所以我迫切的希望你可以和我联系,和我说说话,让我知道你在哪里,让我知道你也在想我。”
那股沉闷的阵痛无法缓解,一寸寸的深入五脏六腑,浑身紧绷到指尖都在微微的发麻。
他如同站在悬崖边上,往前一步就是深渊,那种疼痛浓烈的翻卷着心脏,汹涌的侵袭,隐忍到了极点,让他的喉结忍不住的碾压滚动。
“你不信我。”
靳泊礼盯着顾听晚,一字一句,仿佛是在凌迟,晦暗的开口:“你心里觉得我就是这样卑劣的人。”
他确实是这样的人没错。
任何人都可以说,可唯独顾听晚,哪怕她没有说,哪怕她只露出来那样控诉的眼神,靳泊礼也无法接受。
他闭了闭眼,仍旧冷静从容的,只是声音很低,微微的沙哑,好似吞了沙子,“你不信我。”
顾听晚愣住。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从靳夫人找到她说那些话,以为可以提前结束合约到失望,再到知道他在自己身边安排了人,一桩桩一件件积压下来,让她的情绪确实有些失控。
不应该这样揣测。
现下冷静了,她抿了抿嘴,刚要开口,靳泊礼淡淡的把她抱起来放在一旁,起身离开。
顾听晚的手握紧,呆愣的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倏的听见餐厅里传来一道什么东西破碎清脆的声音。
把她猛地惊醒。
她甚至是连鞋也没来得及穿,快步的跑到餐厅,男人声音微微的凌厉,“别过来。”
顾听晚没听,又往前跑了几步,才瞧见靳泊礼弯腰在捡玻璃杯子的碎片,应该碎玻璃掉在地上时迸溅起来在他的手背上划了一道,有鲜红的血争先恐后的从伤口涌出,顺着指尖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