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突然间的事，世界一下子就进入了信息时代。也许是沸沸扬扬的炒作，数字化管理，信息产业仿佛成了进入宝库的金钥匙。信息产业的精英们从穷光蛋到亿万富豪不过短短一两年时间。连篇累牍的报告让苏易终于动了凡心准备赶潮了。先建公司局域网，搞数字化管理，同时投资一个网站。网络公司的人已经把方案送来，初期投入三十多万。苏易已经通知财务部准备资金。可朱蓉却有些为难，刚买了两辆车，差不多小一百万。公司每月的固定开支差不多十五万，还不算苏易每月要在公司借五六万，现在，摆在苏易账上的其他应收已经有六七十万了。苏易知道公司的流动资金确实紧张，现在公司的钱，也刚刚够维持正常运营。
    可苏易一旦下了决心就不会放弃。
    今天苏易让各业务部门把上月的业务报表、次月预算和各分公司的月财报汇总，苏易想看看公司下个月到底可以赚多少钱。
    苏易不懂财务，让朱蓉把资料整理了，出个财务分析，然后再送给苏易审阅。即使这样，苏易也有点力不从心，先不说那些枯燥的数字，光是最后净利润为负数，就让苏易弄不明白，公司的各个板块不都有事做吗？怎么还亏钱了？苏易虽然不懂财务，但不管是贸易板块的建材生意，还是装修公司的在建项目，以及旅游板块，每月都很忙。这到底咋回事？
    苏易把朱蓉叫到办公室，让朱蓉再说得明白一点。
    朱蓉解释了半天，苏易也只听明白一个大概：就是公司的费用太高。员工的基本工资在当时高出国营企业百分之五十以上，每月的奖金也是按时发放。再有就是员工跑业务，还有业务费。当然，朱蓉不好说苏易每月的费用就高达五万以上。
    “好了，先这样吧。让胡主任来一下。”苏易听得不但云里雾里，而且有点不想再听，公司亏钱可不是啥体面的事。有人说，照镜子是需要勇气的，尤其是长得不咋滴的人。
    “胡主任，你联系一下网络公司。主要说费用，一个是把价格再压一压，再就是跟他们说，先支付一点材料费，剩下的，建完后再给。”苏易让胡主任与网络公司联系，结果就是，尽量少花钱，先把局域网建起来。
    胡主任出去后，苏易开始看公司的业务统计表。对数字，苏易有点抵触，因为中学时期，苏易的数学成绩稳定在9分至62分之间。9分是最低分，62分是最高分。都只有一次。
    各业务部门都列出了每一笔业务的 成本价，结算价和利润。没有一笔是赔钱的生意，就手上的资料看，正在做的业务，至少也有五十多万的利润。
    苏易的办公桌上难得地堆满了各种资料，如果这时候走进苏易的办公室，一定以为苏易是一个很敬业，也很认真的老板。但外人也许不知道，苏易现在的心思，比这桌上的资料还要乱。
    朱蓉说的费用，在这些资料里没有。苏易又让朱蓉进来，让她把上月公司的费用给整理一下。虽然财务报表里有详细的数据，但苏易看不懂，朱蓉自然也不会说。只能按照苏易说的，回办公室，把费用单列出来。
    朱蓉犹豫了一下问：苏总，你的费用需要整理吗？
    “一起整理。”苏易也想看看，自己到底一个月花了多少钱。
    “对了，一会你再给我准备两万现金。我的备用金不够了。”苏易说的备用金不是财务的库存现金，而是放在自己手包里的现金。当时可没有移动支付，所以苏易的手包里随时要放两万现金，而少于五千的现金，在苏易的心里，只是零钱。
    “好的。”朱蓉说了一声，回了财务办公室。
    没有电脑的时代，整理资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账册，报表，以及一些还没来得及做账的凭证。
    朱蓉让出纳和自己一起整理，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重新做了一个费用表。
    苏易靠在椅子上抽烟，听见敲门声，坐直了身子说了声“请进！”
    朱蓉把费用表双手递给苏易，苏易接过后对朱蓉说，你把这些资料拿回去吧。
    朱蓉看了看苏易办公桌上已经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资料，心想，苏总除了看不懂财务报表，其实做事还是很严谨认真的。
    头昏脑胀的苏易总算把一天的费用表看明白了。
    苏易打电话叫秘书小张把报纸拿进来。苏易好像有两天没有看报纸了。在和天河开始重组谈判后，苏易让胡主任给自己物色了一个秘书，当胡主任问找女的还是男的时，苏易说男的。因为父亲曾说过，政府领导是不能陪异性秘书的。报纸还没有打开电话又响了。 “妈的，还让人歇会不？”苏易在心里骂了一句。
    电话拿起来，是市局刑警队长孙虎。说是有事跟苏易说。
    “真不好意思，半个小时前，约了刘副市长的秘书。你看，改天怎么样？” 苏易和孙虎是老铁，一来二人性格相近，用当时的话说，都耿直，用后来的话说，叫很江湖。两人彼此没有任何利益关联，在一起就是吃肉喝酒。孙虎曾经对苏易说，我们就是这世上最纯粹、最高尚、最没有半点功利目的的纯洁的酒肉朋友！
    和孙虎出去少不得又有是一顿大酒，但苏易心里有了局域网的事，喝酒估计也喝不畅快。要是网络公司坚持要先付材料款，然后按进度支付进度款，那局域网的建设就成问题，很可能建到一半，就给停下来。耽误工期是小事，这面子，可就彻底丢在地上了。
    但苏易可不想跟孙虎说这不体面的事，于是，至少说另有安排，还专门扯了刘副市长的秘书，因为孙虎知道，苏易做的工程，跟刘副市长有关。
    “我说总经理，天天都陪省市领导，是不是也考虑一下基层。明天晚上，别推！我真有事找你，而且是你的事。”孙虎的声音不像开玩笑。
    “好，一言为定！”苏易放下电话，拿起手机准备下班。还没有走出办公室，刘副市长的秘书小何真的打来电话约晚上的饭局。“乌鸦嘴！”苏易在心里骂道。
    “你好！苏总，兄弟我就要到农村去了，你就连壮行酒都没有一杯吗？今晚有安排没有？没有的话我可就安排了。”小何和苏易是文友，前几天听父亲的秘书李云岫说，可能要到一个郊县做副县长，看样子已经定了。
    “我听说你已经熬出头了，恭喜恭喜！今天就在王府给你饯行，你看请哪些人？”
    苏易边说边走回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汽车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