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冯坚再次摇头，说道：“儿子有怀疑对象。”
    “是谁？”冯夫人眼里露出杀意。
    钱和地位都是她的命，谁敢让她不痛快，她就要了那人的命。
    “镖局的镖师和安国公。儿子找人调查过，七日前，安国公和魏绍四人上过藏龙山采药。
    有两名樵夫亲眼所见，安国公独自一人往山匪窝的方向走。
    不过，儿子仔细想了想，认为是安国公的可能性不大。”
    来荆州时请了镖局的镖师护送，包括那批财宝在内。
    进荆州城前他偷偷带着几名心腹将财宝运到藏龙山，那个地方是他提早就打听好并亲自踩过点，确认安全无虞。
    他打算在荆州城外一座山上修座寺庙，等寺庙建好便将财宝转移到寺庙内，日后还有源源不断的财富，都可以藏在庙里。
    人算不如天算，他计划的再好也赶不上意外。
    他最先怀疑的便是当时有镖局的镖师偷偷尾随，知道了藏匿地点，然后将财宝盗走。
    本来最应该怀疑的是有可能去过土匪窝的安国公。
    但，那几箱金银玉器数量不小，即便不要箱子安国公一个人也不可能带走那么多宝贝。
    更何况，安国公几人只是带了些草药下山，他总不能将宝贝掏出来换个地方藏了起来。
    那一片林子差点被他翻过来也没有任何异动。
    冯夫人听到安国公三个字脑袋就大。
    不知为何，她隐隐有种感觉，她荣华富贵会终结在这位国公爷的手里。
    她下意识地摆手，揉了揉额角说：“不会是他，好好查查镖局的镖师，决不能放过贼人。”
    冯坚点头：“儿子知道了。”
    ......
    冯海潮自周诚二人走后第二天起便天天来城门外等他们，后来又多了个魏绍。
    “五天了，我看还是找人去长寿山找找，可别出什么事儿。”魏绍忧心忡忡。
    他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刮子，叫他当初嘴贱说什么长寿山药材多，有温泉还有大型猛兽，不愁没肉吃。
    国公爷倒是将药材多和温泉都听进去了，就是没将猛兽听进去。
    长寿山很大，往左走有温泉有猛虎，往右走植被要少一些，也有野兽，只是没有温泉，老虎通常不会往那边去，比左边的山脉更安全得多。
    怕就怕他们往左边走。
    国公爷在荆州的地界出事，他们一家都得完。
    再一个，他良心也过不去。
    他到现在都没敢跟他爹说，他爹要知道了，估计会大义灭亲。
    冯海潮眼睛盯着长寿山的方向，虽然他见识过自己师父的能耐，但被魏绍这么一说，心里就没底了。
    正想说什么，就见到两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道路的尽头。
    冯海潮揉了揉眼睛，确认是那两位后，兴奋地大喊：“是公爷和我师父。”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冲出去老远。
    魏绍视力没冯海潮好，十米外就看不清长相，听他这么说也激动的跟着跑。
    “公爷，师父，你们总算回来了。”冯海潮眼里涌出热意。
    这种牵肠挂肚担心人安危的滋味真不好受。
    “呕，什么味儿这么难闻？”
    魏绍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跑到两人跟前猛地吸了口气，差点没让他当场吐出来。
    捂着鼻子，眼睛往两人身后的背篓看。
    见有人体会到自己的痛苦，周诚笑了：“当然是能治病的好东西，一会儿送你一包。”
    魏绍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用啊。”
    “公爷您二位能平安回来可太好了，我正打算跟我爹坦白让他派人去山里寻找二位。”
    隋玉瞻从布袋里掏出几枚煮熟的野鸡蛋，一人分了三个。
    “没打到猎物，没有肉只有鸡蛋。”
    周诚跟他讲，一定不能将打到猎物被山神爷收走的事泄露出去，不然他们会引起众怒。
    有可能会被架在火上烧了给山神爷赔罪。
    他理所当然的认为也不能让人知道他们打到过猎物，包括他那笨的要死的蠢徒弟。
    周诚暗暗对隋玉瞻竖个大拇指。
    孺子可教。
    “没遇到猛兽就好，有没有肉吃都不要紧。公爷，你们有没有去泡温泉？”
    魏绍和冯海潮二人担心的要死，哪里还惦记吃肉。
    “去了，我们也是回来遇到一名猎人才知道那边很危险，不过，我运气一向逆天，这几日连个带毛的都没见着。”
    魏绍目瞪口呆，他还以为周诚两人去的是长寿山的右面。
    喃喃道：“公爷果然是洪福齐天，早知我也该跟您二位一同去。”
    “以后有机会的，不过，你自己可别去，我们没遇到不代表你去就没事，有温泉的地方有很多虎粪，你要去了，估摸着也能变成一坨虎粪。”周诚告诫。
    下山前，听到几声虎啸，仿佛是知道他们要下山了，集体庆祝。
    这也证明长寿山绝对还有老虎，且不止一只。
    画面感出来了，魏绍忍不住抖了抖，正色道：“我肯定不去。公爷，这里离江边不远，要不咱们去江边烤鱼如何？”
    近几日嘴里淡淡的就想吃点有味道的吃食，上次在江边吃的烤鱼简直是他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烤鱼，做梦都念念不忘。
    周诚眉毛一挑：“你正吃药，郎中没跟你讲饮食要清淡。”
    魏绍讪讪一笑：“说了的，吃的少应该没事吧。”
    “少年，郎中最不喜欢的病人就是你这种不听话的病人，忍忍，等你痊愈了，有空过去湖州，让你吃个够。”
    “真的？”
    “当然，你看我像长了张骗人的脸？”
    魏绍嘿嘿笑道：“不是。”
    知道周诚的身份，就算他认为是也不敢明说啊。
    几人说说笑笑往城里走。
    迎面走来一个手上提着小巧荷花状灯笼，脸上戴着面纱的年轻女子，女子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以及一个看上去像打手的健壮男人。
    魏绍的视线忍不住看向女子那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周诚有六个老婆，跟老婆们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够分了，现在就算西施在世他也没兴趣多看一眼。
    美人恩过多也是难以消受，每日就跟犁地的老黄牛一样。
    他又做不到像帝王一样后宫三千佳丽，只宠那几人，其余的全都独守空房成为怨妇。
    尤其是招惹了卢清婉，他更是觉得，不该多看的还是少看为妙，免得对方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有什么心思。
    女子却直勾勾地看着周诚，步调越来越慢，快走到周诚跟前时迟疑地用许久未用的乡音唤了声：“大郎哥？”
    周诚疑惑地看着她：“你是？”
    会用这种音调喊他大郎哥的，只有大营子沟以及附近几个村子的人。
    他记忆中没有哪家的姑娘远嫁到荆州。
    女子拉下面纱有些急切地说：“大郎哥，我是刘大丫啊，我奶奶是方婶，你还记得吗？”
    后面的男人想阻止，但看到魏绍也在便不敢出声，并往后退了半步。
    魏太守一家来荆州没多久，但魏绍是个在家待不住的，没事就爱在街上瞎晃悠，认识他的人不少。
    做他们这一行的，必须认识荆州的贵人及其家眷，免得不开眼得罪了贵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诚想了会儿才想起刘大丫就是方婶失踪多年孙女，只不过，他印象中的刘大丫又黑又瘦。
    跟现在这副如出水芙蓉般的长相截然不同。
    不过，细细一看，能从她脸上看到小时候的影子，只是年岁大了五官长开了，更显精致，皮肤也变白了。
    心说还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刘大丫今年才十五吧。
    “大丫，你怎么来荆州了？你奶奶找了你许久。”
    遇到同乡，周诚难免关心几句。
    刘大丫神色黯然，双眸闪过泪光：“那年我被人牙子掳走卖到京都的满春院，今年又来了荆州的满春院。
    大郎哥，我奶奶和两个妹妹还好吗？”
    “方婶一直找不到你，以为你被野兽叼走，伤心了很久。不过，她们现在过的很好。”
    原来是被人牙子抓走卖到京都妓院了，难怪怎么找也找不到，真是可怜的姑娘。
    刘大丫红了眼眶，低头擦了擦眼角说：“是我不懂事，没听她老人家的劝才落到这般田地。”
    没有几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沦落风尘。
    她宁愿在村里做一辈子的村妇，也不愿意成为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千人枕的风尘女子。
    一旁的魏绍突然出声：“你不会就是春满园的花魁牡丹姑娘吧？”
    刘大丫看向魏绍，微微福了一福：“奴家正是牡丹。”
    魏绍心中赞叹，不愧是花魁，果然够美。
    一身素服将她的容貌衬托的越发出尘脱俗。
    男人看了两个丫鬟一眼，一人小声在刘大丫身边说：“姑娘，时辰不早了，回去晚了嬷嬷该生气了。”
    刘大丫将挂在腰间的荷包取下来。
    “大郎哥，我不能在奶奶身边尽孝，这点银子劳烦你将来回到村里交给她老人家。
    别告诉她我在哪里，就让她老人家当我死了吧。”
    周诚接过来：“好，我会交给她。”
    “多谢大郎哥。”刘大丫眼泪滴落，冲几人行了礼。
    周诚回头看她一眼便将荷包收起来。
    刘大丫运气好点或许会有人为她赎身，成为外室或者小妾。
    运气不好的话就不好说了，也许染病，也许人老珠黄时就会成为老鸨。
    魏绍低声感慨：“牡丹姑娘长的可真美啊，眼睛像会说话似的，那腰细的令人忍不住想用双手去丈量。
    走路婀娜多姿，一颦一笑牵动人心，难怪成为轰动京都的花魁。”
    冯海潮赞同的连连点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也喜欢看长的漂亮的女子。
    对女人无感的隋玉瞻面无表情的在他后脑勺拍了下：“吃不吃，不吃给我。”
    在他看来，女人不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又不能当饭吃，有什么好看的。
    见不得傻徒弟的蠢样。
    “吃吃吃。”冯海潮连忙将剥好壳的鸡蛋一口塞嘴里。
    “冯知府坐怀不乱，若是这样的美人，我相信他肯定把持不住。”魏绍摸着下巴思索。
    周诚觑他一眼：“冯夫人又惹你了？”
    “她磋磨我表姐两年，扣下大笔嫁妆，还把我表姐的亲事搅黄了，这仇我表姐没法报，我肯定得为她报啊。”魏绍振振有词。
    周诚笑：“你这表弟当的倒是不错，你不是说给花魁赎身不但要大笔银子还得后台强硬，你只想找个小家碧玉来着。”
    魏绍老谋深算道：“要入冯知府的眼可不容易，他为官这么多年肯定有人给他送过美人。
    他一个都没要一方面是对冯夫人重情，另一方面，我认为是那些美人对他的吸引力不够。
    要给冯夫人添堵就必须出狠招，见到牡丹姑娘我就觉得有戏了。”
    “那你为花魁赎身的银钱准备好了？”
    “我没有，我表姐不差钱，我管她要。”魏绍说的理所当然。
    转瞬脸上挂上谄媚的笑：“银子的问题好解决，不过，满春院背后的金主我得罪不起，公爷，这事儿就得靠您帮帮忙。”
    周诚：“你是想让整个京都和荆州的人都知道我为一个花魁赎身？”
    魏绍嘿嘿笑道：“不是，只是给牡丹姑娘赎身的时候用一下公爷的名头，我保证顶多老鸨和春满园背后的金主知道，绝不会让别人知道。
    再说，这事我也怕被冯夫人和冯坚知道了找我麻烦，肯定要做的隐蔽些。”
    要是国公爷能直接将花魁送给冯知府，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冯知府能拒绝其他人，难道还能拒绝安国公？
    周诚略一思索道：“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跟她谈好条件，看她愿不愿意，免得白花银子。”
    在村里时他跟刘大丫基本上没什么接触，好歹是同村，倒不希望她的人生过的太凄惨。
    他没动过为刘大丫赎身的念头，既然魏绍愿意拿银子给她赎身也不是坏事。
    当然，若是刘大丫能入了冯知府的眼，后半生也就有了着落。
    至于心狠手辣的冯夫人，他认为刘大丫能成为花魁不仅仅长的漂亮这么简单，手段应该也是有的。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