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齐月宾身着一袭浅粉色的寝衣缓缓走了出来。那寝衣质地轻薄如纱,随着她的步伐微微飘动,更衬得她身形娇弱,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下一般。吉祥见状,急忙飞奔到端妃身旁,小心翼翼地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身躯,生怕她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在地。
齐月宾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愕然,但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两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静静站着。
年世兰身披月光,面容被阴影所笼罩;齐月宾迎着月光,脸色淡定温和。
不知过了多久,齐月宾渐渐察觉出不对劲。按照过往的经验来说,年世兰定然是怒气冲冲的冲进殿里,指着自己的鼻子大骂一顿,然后趾高气昂的离去。
而此刻,她虽看不清年世兰的表情,但她也能感受的到眼前的人的落寞。
“你怎么了?”齐月宾率先开口,轻轻的问道。
这话一出,年世兰忽然觉得很想哭。
她刚进王府的时候,由于性子跳脱不习惯王府的繁文缛节,宜修刚被扶正为福晋,偶尔会提醒她注意礼节,比她先进府的齐妃也会嘲笑她像个疯丫头,她不高兴时便去找端妃,端妃就如此时一般,轻轻的问她:你怎么了?
见她依旧沉默不语,齐月宾默默叹了一口气,“你先进来吧!”
腿好像有自己的意志一般,跟着端妃进了寝殿。
吉祥扶着齐月宾坐在了床上,拿了两个枕头垫在她身后,才和颂芝一起去了殿外。
年世兰背靠着她,坐在了床边。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坐着,时间仿佛静止了!
终于,还是齐月宾率先打破了这片死寂。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年世兰的后背,轻声问道:“你知道了?”尽管这是一句疑问句,但却是笃定的语气。
听到这话,年世兰先是微微一怔,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嗯”。
“你那个孩子……”
“我知道,不是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这种压抑的氛围持续了片刻之后,年世兰那低沉而又略带愧疚的声音才缓缓传来:“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饱含着无尽的懊悔和自责。
齐月宾没有说话,片刻后才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年世兰语气哽咽:“不知道!”
齐月宾紧紧抓着手底下的床单,骨节都有些泛白。
说完这几句话,两人再也没有了其他交流。
不知过了多久,颂芝小心翼翼的走进殿内:“娘娘,该回去了,已经寅时了,天马上要亮了!”
年世兰站起身,由着颂芝帮自己披上披风,这才转身看向齐月宾的眼睛,又连忙躲开,低下头说道:“我……我走了,你好好养着身子。”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还没走到门口,便听身后传来声音:“你别轻举妄动,给我点时间理一下,晚上你再过来!”
年世兰回转过身,落下两滴豆大的泪珠,轻轻说道:“好!”
她离开之后,齐月宾缓缓躺在床上,双眼微闭,不知过了多久,她仿佛进入了一个虚幻的梦境之中。
“月姐姐,月姐姐!”
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齐月宾抬眼看去,一个女子身着一袭淡红色的宫装,身姿婀娜,面容姣好,尤其是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闪烁着纯真无邪的光芒。她手中拿着一朵鲜艳欲滴的大红芍药,正笑意盈盈地朝着自己跑来。
待到近前,那女子轻轻伸手,从她手中将书抽出来,然后将那朵娇艳的芍药递到她的鼻子下方,娇声问道:“月姐姐,快闻闻,香不香呀?”
齐月宾微微一笑,十分配合地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回答道:“香,不仅香,还很好看呢。”
听到这话,那女子笑得更加灿烂了,将芍药花插在了齐月宾的发髻之上,歪着头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开心地说道:“姐姐可比这花儿还要好看呢!”说完蹦蹦跳跳地转身跑开了,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空中回荡。
画面一转。
“妹妹,额娘在宫里找太医为兰妹妹开了安胎药,我已经差人熬好了,你端去给兰妹妹喝吧。这王府里你们两个关系最好,你刚好陪她说会话。”
眼前的人端庄温和,满脸笑意。
“是,福晋!”
屋里,年世兰正抱着一本书打瞌睡,见她来了,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连忙迎上去,嘴里还嘟囔着:“姐姐,你可来了,我快无聊死了!等我的孩子生下来,你帮我教他好不好,你学问好,什么书都读过。王爷老是说我不爱读书,可这书,我实在是读不下去嘛!”
“好,你先把药喝了吧!”
年世兰端起那碗冒着氤氲热气的安胎药,慢慢喝了下去。
“苦不苦?”
“苦……不过吃一块姐姐送来的糯米凉糕就不苦了!”
一个时辰后,她跪在院里,腰背挺得笔直。嬷嬷丫鬟来来往往,屋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画面又一转。
年世兰气势汹汹地领着一群人闯进殿里,美眸之中闪烁着熊熊怒火和深深的怨毒之色,仿佛要将眼前之人燃烧殆尽一般。
而跟随着年世兰一同前来的那几个小太监,迅速地冲上前去,死死按住她的胳膊。其中一个小太监端起一碗散发着淡淡花香味的橙黄色液体,毫不留情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行掰开她紧闭的双唇,整碗水都灌入了她的口中。
她哭得撕心裂肺、声嘶力竭,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她再也没有了生育能力。
齐月宾猛地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眼神慢慢聚焦,摸了摸额头上的汗,原来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