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两个吃过白馍馍的小家伙,秦炳锐一伙继续上路。
或许是大早晨还未吃饭,小衙役舔了舔嘴,肚子叫了两声。洛珘见状,立即掏出一盒糕点给他。
“姑娘,谢谢你,你可真是个好人。”
“叫我白姑娘就行,驱马的是秦公子,骑马的是慕容公子。”
“那叫我阿天就好,我姓孔,叫孔天。”
“阿天,你们衙役在码头做什么呢?”
“唉,您不知道,望州虽然受灾最严重,但灾害一样影响到我们,现在城里粮食太贵,也没有商人来卖粮食,听说是怕什么灾民抢粮,所以才派了我们几十个衙役过来守着,可是也没啥用,守了好几日也没见码头有人来卖粮的。”
“你们大人就不想法子去外面招商引进卖粮的?县城里富人总有吧?”
“富人一出事就溜了,只有几户老商户留着将仓库存的粮拿出来卖,价钱老贵了,这也没法子的事,朝廷不拨赈灾粮食下来,大家都怕熬不过这个冬。”
小衙役人小机灵,对周边环境有所觉悟。
晃晃悠悠马车进了城,若是说城外凄凉悲惨,那城里只能说破败不堪,萧条沉寂。
走着的人低垂着头,一脸淡漠,身上的衣物多是补丁。有几个人看到有马车进城,人呆呆地站着,看着马车往里行驶。
店铺七零八落地敞开着,生意不算太好,掌柜的们一脸菜色,看来谁都不容易。
阿天跳下马车,指着另外一条路道:“衙门从这条路进,你们先去客栈休息,我回去和大人禀报下情况。”
“好咧!”
屏山县也不算小,看建筑和道路想必以前也是风光过的小城。
只是路上行人不多,看来离开本地的人不少。
入了一家还算大的客栈,坐在小板凳上的小二差点打瞌睡,一见有客人到,人立马精神。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先帮忙安排三间上好客房,再准备用午膳。”
“好咧。”
有了客人才能赚钱,小二自然开心。
住宿也还好,一百文一间房,结果吃饭的时候,三个人三荤一素加一桶米饭足足比其他县城贵了五倍,居然要收八百文,抢钱都没他快。
秦炳锐叫来小二。
“你们这个菜是怎么算钱的?”
虽说有钱,但是也不能被坑吧。
“这位客官,你也看到我们屏山县不如往常,今年水灾厉害,稻子都淹死了,菜也没长活多少,我们城里都涨水涨了一丈多高呢,好几天没下去过,家里藏着的粮食没来得及搬,可毁了不少。”
“洪水是半夜涨起来的?”
秦洛珘眉头一皱,看下大雨就没一点防备不,谁家粮食都放地窖呀?
而后一想,古代多是一层的小院子,也怪不得人家。他嘿嘿一笑,发觉自己脑子老是反应不过来。
“客官,你去各个铺子里问问,大米白面都卖到80到100文一斤了,猪肉差不多也150至200文一斤,还不一定买的到。”
“这样呀,那岂不是从其他城市进货来卖,可以赚几翻?”
秦炳锐眼里冒金光,谁嫌钱多呀。
“那没准,可是也没啥商人过来呀!”
小二看他们锦衣华服,或许是经商的,便与他们多说了几句,“就算商人来了,卖太贵也没多少人买,有钱的快跑光了,没钱的都快成乞丐了,谁吃的起呀!”
慕容公子见过灾区,自然也知道朝廷会有解决办法。
“应该有赈灾粮救济,怎么知县大人还没有发放?”
“望州城的几个县城才是受灾最大的,谁还管我们这个地方的死活。不过上个月是发放过一次,一户人家才三斤陈米,哪里够吃呀!”
再说下去,小二就得从头倒苦水,从天亮讲到天黑。
秦炳锐付了钱,他才稍微挤出一丝笑容来。
出了客栈,秦炳锐和洛珘又去各家店铺问问物价,不问还好,一问吓一跳。
别说新米价格,就连陈米也卖到30文一斤,卖包子的因为白面太贵包子铺倒闭了,青菜有市无价,因为根本吃不到新鲜的。
“其实,我们去江对面进货,然后拿到这边只翻一倍卖应该也不会亏呀,为何那些商人都不愿来?”
秦炳锐纳了个闷。
“应该是有人为的因素。”慕容公子半晌才缓缓说道。
“什么意思?”
洛珘和秦炳锐再怎么智慧,对古代的社会规则可不太懂。
慕容朝二人神秘一笑,看来两位姑娘还是不懂人间疾苦的真正根源所在。
洛珘与秦炳锐对视一笑,那就去找知县大人聊聊呗。
逛了一圈回到客栈,方才的小衙役阿天正在楼下候着他们。
“白姑娘,你们回来了。”
阿天第一个便向洛珘打招呼,毕竟她看上去人温和善良,最容易亲近。
秦炳锐一脸不爽:“哎呦,就和白姑娘最亲切,果真是重色的臭小子。”
阿天呵呵傻笑。洛珘白眼一翻,秦炳锐立即仰头看天。
“白姑娘,秦公子,慕容公子,我们知县大人有请。”
“请我们干嘛?用晚膳吗?”秦炳锐顺嘴一问,阿天嘿嘿傻笑。
待人一齐走到县衙门口,秦炳锐又惊呆了,怎么知县门口和难民场所也没啥区别,横七竖八地躺着一群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
阿天急忙解释:“这是城里受灾的人,都没得吃,饿的慌才来衙门口闹的。知县大人根本没辙,之前县衙的存粮都熬粥发放了好几天,现在自己都快饿的没饭吃,前几日知县大人向炎州知州大人请示能否拨点粮食缓缓,结果到现在还没回应。”
几个人避免踩到灾民,颤颤巍巍单脚蹦进了县衙内。
进了门,屏山县高知县和师爷笑脸迎接。
不管是谁,只要穿着富贵都是贵客。
高知县四十出头,脸颊消瘦,顶着黑眼圈和半头银发,看来为了这事不少操心。
秦炳锐他们还未开口,高知县异常热情。
“三位贵客请进,请进。”
“高大人有礼,我们哪是什么贵客。”
高知县呵呵干笑一声,别说是不是贵客,就算平常日子能独自包一艘大船过江的也不是什么穷人。
只是这伙人来屏山县倒是有些古怪,这里的码头都被漕帮那群人放弃了,他们又是来作甚?
进了堂屋,几人大眼瞪小眼,比起旱灾的好处,水灾好在茶水还是有的。
秦炳锐懒得含蓄,开门见山问高知县:“你们怎么不去外面进粮食进来,万江对岸的乐竹县大米也才七八文一斤,糙米五文左右,陈米估摸三文左右,货运进来直接涨价三四倍也比现在好很多,至少普通人是吃得起。”
“唉,本官也这样想,可无奈没有船家肯接,那漕帮的人都不愿来我们这。”
“是谁在中间做鬼了?”
漕帮都惧的人物,看来不简单。
高知县看看万师爷,万师爷抬头看屋顶,俩人保持沉默。
反正和他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