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日两夜的争夺,杨烈终于拿下剑狭天障。
他在等。
最后三天。
要是三天内,没有等来那个消息,他会立马撤军北上。
三天之后,东海道盟长风府的大军逼近长信府,他再不走,后路被断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才不会白白给袁白衣打先锋,这可是天下剑宗的老巢,他没必要冒险去碰那三十多年前元帝都不想去碰的钉子。
杨烈奇怪的举动让双方都摸不着头脑,眼看这泼天的功劳就在眼前,却勒住马绳,不进不退。
——
在天剑山脉深处,杨慎三人穿行在密林中。
之所以陈枫和书博山没有选择凭他们练气宗师的实力,带杨慎飞越这些崎岖不平的山路。
一者是因为飞滞高空极其消耗真气,二者是避免惊动林中巨兽以及东海道盟在外巡视的人。
两天后。
杨慎已被两人带出数百里之外,来到天间山脉西部边缘地带。
很显然,他们行进的目标是西边的东州,再往西……去到上京。
好在他们是在深山中奔袭,没有撞上已经在东州、剑州边境交战的两方军队。
“呼……总算是出来了。”
杨慎一身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乱成一窝,插满了碎叶杂草,满脸黑灰,活像个野人。
相对而言,陈枫和书博山两人依旧整洁,丝毫不乱。
杨慎眼神飘忽,两日的林间穿梭让他有些疲惫。“走吧,再往前就是东州境内了……”
“嗯?”
正当杨慎奇怪两人沉默不语之时,书博山与陈枫几乎同时猛然回头!
杨慎虽不明所以,却也迅速趴在地上。一瞬间,心中仿佛压上一块大石头,难言的压抑。
轰隆隆!
沉闷而低微的声音传来,更像是若有若无的声浪,一波一波。
地面微不可察地轻颤着……
“这?这是怎么回事?!”杨慎收起警惕,翻身而起,惊疑问道。
刚那一瞬间,他还以为是东海道盟的追兵到了。
陈枫握着刀的手在微微颤抖。
一旁的书博山低垂眼眸,在思考着什么,浑然不觉好不容易蓄起的长须被扯下几根……
“天下剑宗……从此名不副实了。”
良久,书博山仰头一叹,似乎是对天下剑宗这千年道统在惋惜,和对世事纷乱的无奈。
杨慎刚还在想是什么事,让那位在东海道手戮无数魔头的陈总司恐惧?下一刻就被书博山的话震了个惊雷。
“东海道盟被攻破了?”
他不信,曾经元帝都没能铲除的强大敌人,他不信仅凭杨烈十万大军就能做到。
“不知道,能相隔数百里有如此余威,堪比天威。只有一种可能……天下剑宗自爆了封绝古阵。”
“走吧,杨烈恐怕要吃一场败仗了……”
书博山恢复平静,越过杨慎两人向前走去。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杨慎看着他的背影,有一股落寞之感。
这让杨慎突然有些好奇。
“天道”到底是无情不仁的?还是跟这个天行者一样,依旧保留着某种作为“人”的情绪。
震惊中的陈枫同样缓过神来,一把将杨慎拎起,向书博山追去。
刚刚的动静勾起他一些不好的回忆。那是当年跟在袁白衣身后,覆灭十玄门的场景。
数日过去。
东州府城之下,一批一批的军队呼啸而过,弄得城中人心惶惶。
这是边境战场已经到了焦灼的地步。
一只黑瘦的怪鸟盘旋许久,落在一个高大身影肩上。
陈枫取下斗笠,从肩上怪鸟翅膀下摸出一封小纸卷。
杨慎和书博山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下文。
从兜里摸出几条彩色的虫子,喂给那怪鸟,让其飞走后,陈枫才打开那纸卷,皱眉道:
“杨烈败了,惨败。”
天剑山脉一战出乎意料,虽然几乎没人认为杨烈真能“生擒福王,活捉贼首”,但让东海道盟损失一批高手和部分弟子是完全没问题的。
谁料……也可以算是达到目标了。
只是,杀死八百,自损一千。
事发突然,当东海道盟龟缩天下剑宗之内,东海道盟一位太上长老私自开启封绝古阵“封禁”状态!
一瞬间四面八方而来的恐怖剑气,将天下剑宗再次化作一片禁地。
此举逼得东海道盟不得不在战或逃,两者之间做出抉择。
慌乱下,东海道盟高手“四处逃窜”,杨烈见袁白衣兑现了诺言,率军屠杀逃窜的道盟弟子。
当两方都杀红眼时,那丧心病狂的太上长老,居然引爆了封绝古阵!打开天下剑宗历史上只有过一次的“自毁”模式!
东海道盟的高手像是早有预料,提前逃出,折损较少。
可那数万弟子……十不存一。
杨烈这边更惨……
双方当场灰飞烟灭的宗师多达数十位,朝廷高手占了八成。
杨烈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百战之师,幸存者不足万人……
天下剑宗被夷为平地,将剑宗的一切,与满地的尸骸、罪孽……一同深埋黄土。
这是自康乐末年“白虎门之变”以来,最震荡的一次变故!
所有人都在唾骂,恐惧着东海道盟那位临阵“发疯”的太上长老。
而事实的真相,又有几人能知。
当年元帝也未想过把天下剑宗逼死,留其一线生机,不想承担这样的损失。
那是天下剑宗数千年来,一代代阵法大师、宗师高手,耗费数不尽的灵材稀矿,无数年无数人剑气蕴养的封绝古阵。
尽管在“封禁”状态下开启了三十余年,依旧保存着强大的能量。
自毁天威,太过恐怖。
“天下十大宗门……为何只剩下大猫小猫四五个?”
在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杨慎内心震动,颇为不解道。
陈枫冷得像石块的脸,微微抽动,侧过身与一旁苦笑着的书博山对视一眼。
那自然是因为……有比他们更强的力量。
“走吧,进城。”
拍拍杨慎的肩,戴上斗笠,书博山向城门走去。
他心中暗想,这柄剑还在打胚阶段,也许该经历一番烈火淬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