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银盘,晚风玉揽。
“撩、抬、刺、挡、劈……”
伴随随着轻盈的步伐,长剑缓慢而平稳舞动着,杨慎在清亮如水的院子里演练着剑法。
他伤势尽复,在这擂台赛中占尽了便宜。许多人因为受伤严重,影响最终的实力发挥。
今日与李继仙的那一场对决,让他明白自己的剑法基础还差许多,做不到像李继仙那样长剑如臂挥使,浑然一体。
剑随意动,攻防无漏。这也许和李继仙“先天剑体”的天赋有关,但也离不开长年累月的苦练。
相传,天下剑宗杂役弟子每天都要挥剑上千次……更遑论李继仙这种核心弟子。
《基础剑法三十六式》看来我还得好好琢磨。
收起思南,杨慎转身回屋。
右手刚搭在门上,猛然急退!
长剑落入手中,一式“激流”直冲门扉!
“嘭!”
结实的木门瞬间四分五裂,弹飞出去!
“谁?!”
杨慎对屋内黑暗低声怒喝。
“……”
半晌没有回应。
“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的鼻子、眼睛、耳朵都很灵敏……”
杨慎渐渐后退,这空气波动给他一种熟悉感。
“思悌侯还真是谨慎……”
比乌鸦叫声还难听的沙哑嗓音传来,分不清对方是男是女。
待那人从黑暗中走出,渐渐显露身形,杨慎微微一惊。
只见来人全身被黑布包裹缠绑着,奇装怪异,只露出两只眼睛,冰冷而狭小。
是那天与他台上对决那人……杨慎回忆起来。
那场对决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此人那诡异的劲力,直接化去自己大半气力,还有那见招拆招的反应速度……他体内还有股莫名让自己感到危险的东西。
“侯爷不必紧张,我们是朋友。”那人见杨慎持剑对着他,充满着警惕,阴恻恻道。
你这模样想让人放下警惕好像不太可能……杨慎在心中吐槽着。
“深夜来访,私入使臣宅院……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阁下有何贵干?”
杨慎并未收起长剑,而是移步庭院,剑尖落地,算是表达出善意。
“呵,若是这都做不到,我也活不到现在。”那人好似想起什么悲伤的事情,长叹了口气。
杨慎皱眉,他可不想去了解七扯八乱的爱恨情仇,再次冷声问道:“何事?”
那人见杨慎不耐烦,摇摇头抬手射来一封书信!极快!
杨慎伸手去接,一股巨力从信上传来,这原本应该毫无威胁的纸张,此刻已然变成可以取人性命的暗器!
后退两步,将地面砖石踏出裂纹方才稳住身形,狂风带起黑发飞舞。
杨慎垂手,将信收好。淡淡道:
“何人所送?”
“嘿,是个没根的太监,无根无依,漂浮半生……”
这人似乎对送信人一点儿也不尊重,与杨慎擦身而过。
太监?郭淳送信不可能请得动此人,所以杨慎只想到一人……裴渊渟。
“裴师……”
杨慎抬头望月,月光皎洁如冰,浑然不觉虎口处的血液已经滴落在信封之上。
此人是何身份?裴师数年未有消息,为何此时传信而来?
杨慎强忍住心中好奇,将染血的信封收入怀中,已经有听到响动的道盟弟子赶来此地。
“麻烦诸位兄弟打扫一番了,在下有感于白日比试,悟出一道剑招……不小心伤了此门也伤了自己。”
几名弟子面色苦闷,对杨慎并不好笑的玩笑置之不理,连忙叫来专业的师兄弟换门修好。这种情况他们已经屡见不鲜了……
待人群散去,杨慎方才进屋,四下感应一番,确定无人才拆开信件。
里面仅有一张纸,很普通的一张白纸,无题跋,无后缀,只有方方正正的十二个字:
“夺魁首,放东游。勿返京,临玉楼。”
玉楼……杨慎看到这个字眼,猛然想起当初在上京与杨若希匆匆一面。那句祭词犹在耳边。
“……万年……轮回……潜龙在渊,渊非临东,在玉楼!破兰舟……”
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玉楼又究竟在哪里?
“在西南吗……放东游又是什么意思”
杨慎将纸张放在蜡烛焰尖,将灰烬一吹而散,目光深邃。
江雪……母妃……裴渊渟……杨若希!
他们都在指引自己向西南而行,是东边将有变故?还是说……上京!
杨慎不敢再往下细想。
次日,阳光明媚。
杨慎不敢肯定昨晚那封信有没有陷阱,那神秘黑布人送来的不一定就是裴渊渟给他的。
“潜龙魁首……从今日始!”
霸气走上擂台,杨慎不打算再藏拙,他要拼尽全力。
那封信……让他感到这次武道会盟,也许会出现大的变故。那为什么不搏一搏?名威、声望,这些东西有时候很虚,但有时候又特别管用。
“今日,谁来与我一战!”
当着在场十数万人的面,杨慎第一个登台,震荡气息,喊出了舍我其谁的霸气!
“老五这家伙,搞什么鬼?”
杨霖东满头雾水,在他印象里,老五可不是什么喜欢出风头的人。阴戳戳地算计别人,演技一流……呃,也就比自己差了那么一点。
“杨兄,霸主之姿呀……”远处,李继仙眯着眼,喃喃自语。
“慎哥……”
俞晚则略显担忧,既崇拜,又心疼地看着高高擂台上那道唯一的身影。
戚寒瞪大了美眸,咬牙切齿道:“要你死装!待会被揍得最惨!”
“哦?”
白衣胜雪的剑无双收敛笑意,背上古剑轻轻颤动。
冷月仙似乎想要登台,忽然想起满头红发的杨慎,那种诡异让她有些惧意。
……
半晌鸦雀无声,无人异动,均被杨慎气势所慑。
远处高台观看席上最高处,作为道盟盟主的舒心坐在一张极其精致恢宏的玄冰玉晶王座上,周围肃立着道盟长老,将她高高拱卫在中心。
“这小家伙,倒是有些意思……”
在其下方不远处,荣国使团阵营中。
“别让我失望呀,杀了他……才能消除你的罪业!”
……
“我来!”
一道自信的声音打破诡异的僵局。
“杨师父,弟子莫竹前来讨教!”
杨慎:“……”
廖冶:“……”
……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小晚你看见了吧?你杨师兄骗了我们!他早就认识这个恶心玩意儿,还是他师傅!”
戚寒气得像一头发飙的母老虎,对杨慎欺骗了她耿耿于怀。
靠!这家伙专门来拆自己台的是吧?!杨慎如被雷击,满脸黑线。
莫竹这家伙竟然都能混进一百五十强?还真是自己走了眼……
“杨师父?”
莫竹一个跳跃借力,翻身跃数丈擂台。望着眼前神思恍惚的杨慎有些不解,莫非?杨师傅在给自己下套?
他心中警兆顿生!这几日数场战斗,他可是靠从杨慎那里学来的“绝招”杀出重围!
只要够阴险!不要脸!这潜龙榜还不是简简单单?
他不知道在江湖人士中他已经出名了,给他取了个绰号叫“邪剑”。明明实力强得可怕,偏偏要靠阴谋耍诈来取胜……
杨慎好好正视眼前的莫竹,看着他呆头呆脑的样子,任谁也不会把他和“邪剑”两个字匹配在一起。
有时候一种纯粹的性格,在正常人看来也是怪异、邪乎的。
“我觉得我有义务纠正你的一些看法……”
杨慎缓缓拔出腰间的思南,语气无奈道。
“嗯,师尊请说,弟子谨记!”
莫竹倒是双眼冒光,被他当成拐杖的笔直青竹棍蹭地一声……发出耀眼剑光!
那一根青竹竟然是一柄细剑,三尺余长,极窄细,约两指宽,笔直。
“师尊请鉴!弟子这一剑叫‘一节一强,千叶寸杀’。”
莫竹眼神闪动,他骗了杨慎,其实他用的是“四季剑法”而非“千竹剑法”。
他的身影快若闪电!每踏出一步就会增速不少,这是一种奇异的步法。他看准了杨慎拔剑未出的时机,打算趁此间隙偷袭,嘿嘿,让师尊也见识一下他的厉害!
蕴含着料峭寒意的剑芒转瞬来到眼前!杨慎转手拔出腰间的哀鸿,异常精准挡住那强力一剑!
果然师尊技高一筹,还藏着把武器……莫竹心中暗叹。
一瞬间,杨慎正在拔剑的手松了松,终究没有选择出剑。
握掌成拳,阴白穴微动,发丝飞舞,眼瞳猩红。
“雀鸣!”
心中大喝一声,全身撕裂感袭来!那是尝试开启“开门”的后果。
气血如潮!整个擂台一片红雾!将众人人视线都遮掩!
“唳!”
极其尖锐而有穿透力的鸣叫响起,刺得人耳膜生疼。
血色雾气散去,仅剩下略微喘息的杨慎,以及……被砸进人群中,昏死过去的莫竹。
一招败敌,霸道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