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醉仙楼那说书人嘴里了解时下境况,杨慎无意闲逛,直接回到荣国在天剑府的参知别院。
外界的纷扰让他有些迷失,他想找回众妙门修行三年中的那份平和,可是却见不到人。
“众妙门、西禅宗……独独作为十大宗门的他们被留了下来,看来东海道盟还是不死心,想拉拢这曾经抛下他们的‘战友’?”
杨慎躺在床上,面色时不时变得苍白,一会儿又恢复正常。那是体内的气血在不停运转,去适应镜心剑窍的律动。
“我的路在哪里……”
杨慎取下挂在床头的思南长剑,凝神细细瞧看着剑鞘上朴拙的的花纹,继而缓缓拔出长剑。
银黑色的剑身古朴坚韧,像将黑未黑的夜,带给人惆怅寂灭之感。如同镜面一样光洁的剑刃与其形成鲜明对比,就像清晨的第一缕曦光,耀眼夺目,纤尘不染。
双指并拢从剑座扶到剑尖,剑身上凉意淡淡,像在无声与杨慎交流着。
脚步轻挪,持剑起势!杨慎要将内心的不安与迷茫都倾泄出去!
“母亲……为何将我推入那个深渊?上京之行,稍有不慎就是身首异处……”
杨慎在狭小的屋子里舞起剑势,脚步腾挪,长剑左撩后挂,收势转身直刺!长剑受力,上下嗡嗡颤动。
“裴师,为何教我帝王之术,却又弃我而去……”
翻腾跃起,长剑大摆,剑啸声尖锐刺耳!杨慎单足独立在木桌之上,身似鹤形。
“祖母把我当棋子……兄弟视我如贼寇,太后、大臣也逼我走投无路……”
眼神微凛,腰身一摇三摆,空翻落地。捻转剑柄,挑起桌上茶杯。
“师祖,师尊将我丢去三千域,袁白衣拿我当挡箭牌!”
眼中狠色一闪而过,剑光化作无数道残影!转瞬收剑入鞘,吐出胸中浊气。
“为什么……接下来的路……”
忽然,祖母那仙神一般的面容出现在脑海里:
“以拙谋勇,静待时来……”
杨慎低声呢喃,似有所觉,推门而出。
那被挑起的上好陶瓷茶杯化作数十块碎片散落一地,切面整齐如一。
……
“侯……侯爷,王爷请您去主厅一趟。”
一青衣小厮垂手而立,面容红润,似乎刚跑过来。
“知道了。”
杨慎回屋换上一身赤红相间的衮服,既是在主厅相见,便是重要场合,重要事情。
大步流星来到“参知议事”主厅,一进门就看见坐在主位上的那道玄青色身影。
“你……皇姐来了,小弟有失远迎……”
杨慎拱手施礼,把头深深埋下。不禁腹诽,老四不是说这女人明天才到吗?
杨婉比之数年前更显高挑,容貌绝世又威严自生,骨相偏刚,有男子之果决霸气之风!
只见她轻拍扶手,莞尔一笑。
霍然起身道:“那确实是‘有失远迎’,八哥、十弟……”
“东昭王杨昭胤,思悌侯杨慎,速速跪下接旨!”
在杨荃已知的十四位子女中,杨昭胤排第八,杨慎排第十。
无边的威严如潮水般袭来,杨慎整个人被压趴在地上,艰难撑地而起,本就苍白的脸直接变得惨白……
一旁坐在侧位的杨昭胤皱了皱眉头,感知到杨婉从袖中取出圣旨也只得来到杨慎身边,与他一同跪下,看着眼前的“九妹”,心神震颤。
他原以为他们这些兄妹间,老二天赋最好实力最强。见到老十、老十三后,天赋上要打个问号,现在见到这位九妹……实力上也要打个问号……
不过二十出头,杨昭胤在其身上感受到比宗师级别的压迫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东海遗祸剑、福二州,西、北疲力,南域异国死灰复燃。实乃大荣百年未遇之危急!幸得吾兄弟六人,戮力同心,镇守四方。当记九龙阁内,六龙聚首之同谊。
今遗祸欲以武道之盟搅动天下,各方闻风而动,心怀鬼胎。以期见我荣国颓势一去不返,群起攻之!诸兄弟当警觉矣!
十年之租,不过缓兵……拔除沉冗,非在一朝。
朝中非议,朕心难符。指四弟之罪一,失东海道二州,未能及时观测遗祸之动向。指五弟之罪一,心怀异轨,暗通遗祸,被其利用……朕实不信,可三人成虎……各当坦荡,自证清白……”
剩下的杨慎没再听进去,紧握双拳,指甲嵌进肉里。
说来说去就是要老四和自己“自证清白”,却说了大堆杨霖东的好话,为了拉拢这位新晋的“福王”?他才是主谋好不好!
杨婉收起圣旨,踏步离去,走过杨慎身边蹲下拍拍他的肩膀,毫不顾忌一旁的杨昭胤道:
“小老鼠长大了也是老鼠,为何当初不愿意听我的话离开这些是非……放心吧!朝中有不少人替你说好话,只要能比武中杀了某位重要人物……你的非议不攻自破,说不定还能得到一块不小的封地……”
“你……你们要我在比武中杀了杨霖东!”杨慎心神巨震,不可思议道。
“嘘!这封秘旨我只口述一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杨婉仿若恶魔一般的笑容响彻整个房间,好像将要厮杀的不是她的弟弟,而是不相干的路人。
“妈的!这疯女人。”杨慎见杨婉走远,大爆粗口。
杨昭胤倒是平淡得多,端起一盘茶杯慢饮:“她小时候干出的疯狂事可数不胜数。”
“靠!我不可能真的杀了老六吧?!”
“噗——”
杨昭胤一口浓茶喷出,为什么以前没发现自己这五弟这么狂?能不能走到杨霖东面前还是一回事呢,更别说当着无数宗师高手的面杀人了。
“也就这么一说,他杨若希下道圣旨让你去砍袁白衣你去吗?”
“那你的罪名?”
“我?无非想从我这搞钱呗,军费、十多万将士的伤亡……起码要吸走我三分之一的血。”杨昭胤苦着一张脸,他作为有封地王侯,免不了上缴大额税收。
“你不是说她明天才来吗?”
“谁知道!你没见她一个人来的吗,想必把其他人落在后面了。迫不及待接受你我跪拜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