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带着浓浓杀气的鞭子抽向卫顾夕,寒风呼啸,鞭鞘在空气中甩出道道残影。
“小心!”
京灏屹眸子一睁,他身上背着谢绾,动作慢了一步,来不及阻止。
“啊!娘亲!”
在京家孩子们的惊声尖叫中,鞭子擦过卫顾夕的头发,抽打在囚车上,溅起大片灰尘。
裴玄明见自己打偏了,撇了撇嘴,又挥起手中的鞭子。
“啪——”
又一鞭抽下去。
结果还是打偏了,连卫顾夕的头发丝都没挨着。
他揉了揉眼睛,加紧马肚,追上去,再次扬起手中鞭子。
“你这贱民!还敢躲是不是?”裴玄明怒呵斥道。
“住手!”京灏屹眼中染上骇人的冷气,他上前一步,挡在卫顾夕和京纾面前。
卫顾夕紧紧将女儿护在怀里,心有余悸的摸了摸她的头,那一鞭险些就打在她宝贝女儿身上了。
“你闭嘴,你算什么东西?再瞪把你眼睛挖出来!”裴玄明扬着下巴,一脸冷然道。
“啪——”
裴玄明眼底划过怨毒的光,手中的鞭子挥向京灏屹,用了十成力道,这一鞭定要抽烂京灏屹的脸!
结果那鞭子还是抽歪了,打到囚车上,一截木头应声断裂。
裴玄明顿时目瞪口呆,有些怀疑的检查一番手上的鞭子。
“嘿!老子就不信了!”
他一连数次抽打:
“啪啪啪——”
那鞭子竟是一道都没落在京家人身上,全都打向囚车。
身后跟着的五个衙役都愣了,裴大人拿这囚车撒什么气呢?
京灏屹也犹豫了,他看裴玄明的眼神逐渐诡异起来,难道这是自己人?
不对,眼前的人他认得,京城裴家独苗苗裴玄明,和京家向来不对付。
裴家也是武将出身,却远不及武信侯府,到了裴玄明这一代更是凋零,只剩裴玄明的父亲这五品中郎将,和前段时间刚被封了锦衣卫统领的裴玄明。
裴玄明呆愣许久,突然一股寒意袭上全身,一次两次抽不中,或许是他能力问题,可这都抽了二十多次了。
难道附近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时,京清云转了转眼珠,突然“噗通”一声跪下来,朝天拜了拜,高呼:
“京家列祖列宗显灵了!”
老夫人身体一颤,这可不兴说,但看如今状况,她动了动嘴唇,也跟着跪在地上。
“皇天后土,祖宗在上,保佑我京家能平安抵达岭南!”
她这一跪,京家所有人都跟着跪在了地上。
甚至有几个流放犯,看到鞭子几十次打下来,都没抽中京家人,也以为是京家祖宗显灵,跟着一脸敬畏的跪了下来。
“京家祖宗,求您们也保佑保佑我们吧!”
这一幕看的裴玄明心里发毛,他被皇上钦点,跟随这次流放队伍,负责押送京家人到岭南。
皇上之所以选了他,就是因为知道裴家和武信侯府有过节。
这次武信侯府倒台,正好给了他一个公报私仇的机会。
他还想着流放路上好好磋磨京家人,让他们吃尽苦头。
可这一句“祖宗”喊的他头皮发麻,他四下张望两眼,生怕京家祖宗真显灵了,来找他寻仇。
周身平静,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裴玄明松了口气,抽出身侧的剑,恼羞成怒:“反了你们!给我站起来!”
【这人相貌尖酸丑陋,印堂黑气环绕,平日作恶多端,仗势欺人,我现在灵力不多,只能给他一点警告,等过几天灵力完全恢复,再收拾他。】
襁褓中的小娃娃默默掐诀,两指并拢,一道紫光转瞬即逝。
“轰隆——”
惊雷乍现,响彻耳边,裴玄明本就心虚,这一雷声吓得他直接从马上滚下来。
“啊……救命啊!救命啊!”
裴玄明在地上滚了一圈,摔得鼻青脸肿,此时他也顾不上疼痛,忙不迭地跪在地上,双手合拜:“裴家!裴家祖宗快来保佑我!”
跟谁没祖宗似的,他也找祖宗保护他!
众人目瞪口呆,几个衙役上前想扶起他,裴玄明一脚踹过去:“滚!”
然后继续虔诚的跪在地上,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京家众人:“……”
京清云也被那雷声吓到,她心中觉得奇怪,这次流放路上,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难道祖宗看京家前世过的太苦,真的显灵了?
京清云眼眶微微红了,她的手不自觉摸向衣角,那里有她一早缝进去的毒药。
前世流放路上,京家被裴玄明害的不轻。
她那痴傻的四哥被裴玄明推出去挡剑,死在流寇乱刀之下。
母亲悲痛之下抱着四哥的尸体跳了崖。
刚出生的小侄女饿的瘦骨嶙峋,濒死时被裴玄明抢去丢给饿红眼的难民。
大嫂受不了打击一头撞死。
大哥伤口感染,病死路上。
二嫂得了失魂症,流放路上带着痴傻的京承墨失踪了。
最后到岭南的,也就只有她和二哥京灏屹、三哥京灏昌,以及拼死保护的四个侄子。
然而三哥从小患有眼疾,和全盲无疑,被裴玄明一路上言语刺激,到了岭南郁郁寡欢,没几天就悬梁吊死了。
好在四个侄子争气,大侄子京承耀进了军营,隐姓埋名十年,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镇国大将军。
二侄子京承卓成了世人唾弃的大奸臣,在朝堂上挑拨皇帝和权臣的关系,成功架空皇帝,控制皇权。
三侄子京承健成了一代皇商,名下财产富可敌国,比自己外祖父家经营规模还要更胜几筹。
四侄子京承安有奇遇,到岭南第二年就拜入缘生门,成了一代天师,十六岁就当了大宛国国师,深得皇帝重用。
兄弟四人装作互不相识,把持朝堂,搅动风云,将那些当初迫害武信侯府的名门世家,以各种名义灭门。
只可惜前脚刚毒死了皇帝,后脚夏州国联合枭阳国攻打进来。
她在听说大侄儿战死,城池被攻破的消息后,一个激动,被桃胡卡了嗓子,窒息了。
后面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不过重生一次,她早已想好,只有毒死了裴玄明,京家人才能平安抵达岭南。
此时跪在地上的京承安,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他刚才好像看到妹妹手指上有个紫色的东西飞出去了。
京纾冷冷收回目光,或许是灵力消耗太多,她眼睛一闭昏睡过去。
雷声停止,乌云散去,见周遭恢复平静,裴玄明才双腿颤抖着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顶着肿的似猪头般的脸,故作冷静的吼道:“都站起来!干什么呢!还不快赶紧赶路!”
吼完后他警惕的看了眼天,见仍是晴空万里,才稍稍放心。
他也只是秉公办事,就算是京家祖宗也不能不讲道理吧?
想到这里,他快步赶过去,命令押运囚车的衙役:“把里面的人弄出来,又不是缺胳膊少腿,都给老子下来走路!”
卫顾夕脸色一僵,上前求情:“大人,我相公伤势太重,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他在车上歇息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