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嬿婉收拾一番,带着春蝉跟在素练身后去了长春宫。
长春宫内,还坐着一明眸皓齿的宫妃,看着眼生,卫嬿婉上前朝着皇后行礼:“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卫贵人来了!”
“赐座。”
皇后笑着,卫嬿婉找了个椅子坐下,才发现对面的宫妃也在打量着自己,皇后这时开口介绍道:“这是蒙古来的颖嫔。”
颖嫔朝着卫嬿婉点了点头,神色淡淡带着疏离。
她刚才来拜见皇后,给皇后带了父王送给自己的大阿福,听着皇后介绍了六宫妃宫妃,说到卫嬿婉的时候皇后说起卫嬿婉是已逝的毓贤皇贵妃的宫女,又伺候了嘉惠贵妃,先后送走了两位后妃,得了皇上青眼,才爬上了皇上的床榻。
昨日教导嬷嬷也曾说起后宫的妃子事宜,巴林王宠爱颖嫔,是以没有妻妾之争,颖嫔从心里瞧不上这爬床的卫嬿婉。
卫嬿婉看着颖嫔,有些恍惚,想起毓秀来,她眼底一瞬落寞,又笑着:“嫔妾给颖嫔娘娘请安。”
颖嫔淡笑着点了点头,她不愿意在这里和不喜欢的人坐得太近,起身告辞:“皇后娘娘,嫔妾宫中还有事,嫔妾便先回去了。”
皇后将这一切收到眼底,看着这颖嫔似乎不太喜欢卫嬿婉,这样才好。
六宫的人都不喜欢,自己若是这时候抛出橄榄枝,相信卫嬿婉肯定会顺杆子往上爬。
雪中送炭历来才显得珍贵不是么?
颖嫔离开了长春宫以后,皇后笑着端起了茶盏,浅浅啜饮了一口,才笑着看向了卫嬿婉:“卫贵人,腹中孩子近来可好?”
“回皇后娘娘的话,有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福气,孩子一切都好。”
“嗯!”皇后将茶盏放于手边的桌案之上,又看向卫嬿婉:“本宫今日得见颖嫔,倒想起了毓贤皇贵妃。”
“若是毓贤皇贵妃还在世,应当能与颖嫔处得来。”
卫嬿婉一听皇后将话头往毓秀身上引去,便知道皇后打着什么心思。这皇后今日送来橄榄枝,当然要接,接可以接,听不听她的话便在自己。
她笑着附和道:“是,嫔妾见了颖嫔娘娘,也想起了毓贤皇贵妃。”
“嫔妾从前在储秀宫中,也得了毓贤皇贵妃的好处来。”
“毓贤皇贵妃的风姿,嫔妾到如今都不能忘怀。”
“卫贵人,你是个念旧的。”
“本宫想着毓贤皇贵妃若地下有知,也会欢喜。”
“只是,毓贤皇贵妃早殇,这死因你可知到底为着什么?”
卫嬿婉心知肚明,面上却装作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她惊讶道:“不是因为阿箬那贱婢?”
“皇上不是已经查出来了么?”
皇后看着卫嬿婉这般沉不住气,心中更觉她是个好拿捏的,她不置可否的笑笑,复又意味深长的说道:“卫贵人,宫中顶罪之事不在少数。”
卫嬿婉闻言心内冷笑,面上的眼珠子却转了又转,停留片刻,才惊讶出声:“皇后娘娘,你的意思是说阿箬是为了娴贵妃顶罪?”
“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本宫身为后宫之主,许多事不能说得太明白。”
“只有一点,你在后宫也不少时日了,也见了不少了,应当能知晓本宫的意思。”
“本宫是心疼毓贤皇贵妃,来提点于你。”
卫嬿婉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立时从椅子上站起身子,一脸的感激之色:“嫔妾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昔年毓贤皇贵妃对嫔妾极好,这娴贵妃若真做了此事,真真是要天打雷劈的。”
皇后笑笑,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卫贵人,本宫瞧你是个好的,还知道顾念着旧主。”
“你日后在宫中小心些。”
“是!多谢皇后娘娘。“
卫嬿婉低眉顺眼又识趣的样子,让皇后顿时满意不少,在卫嬿婉转身快走出长春宫的时候,皇后的声音幽幽传来:“卫贵人,听说安吉大师生得俊俏,又去了延禧宫去晦。”
卫嬿婉身形一滞,停留片刻出了长春宫。
出了长春宫的她眼底神色警惕,看来这皇后动了用自己做刀子的心思。
可是刀子锋利,谁又知晓会不会伤及自身呢?
延禧宫倒是有一把好刀子,她笑笑回了延禧宫,又嘱咐了春蝉,见了春蝉打了帘子出去心下才安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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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皇上上朝之时,高斌一道折子上奏了乌拉那拉那尔布西南赈灾,中饱私囊白银万两,西南民不聊生。
百姓吃光了草皮树枝,沦落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皇上看着奏折上的桩桩件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绞尽脑汁都没想出一个能护住那尔布的法子。
“诸位爱卿,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前朝后妃息息相关,谁不知道后宫的娴贵妃和皇上情意深重,深怕说错了话,揣测错了皇上心思。
又事关民生,只要处置必然是从重。
皇上看着平日里口若悬河,说起朝政头头是道的文武百官们,居然在这一时刻噤若寒蝉。
他在这个时刻想起了先帝的遗言,亲自指了瓜尔佳鄂敏:“瓜尔佳·鄂敏,你来说!”
“此事该如何处置?”
瓜尔佳·鄂敏正努力在人群中降低存在感,他被皇上点到,心内一惊,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拱了拱手,斟酌再三说出一个中立之举:“皇上,高大人既然上了折子,事关西南民生,老臣建议先将那尔布押入大理寺。”
“派出钦差大臣,前往西北调查此事。”
“一方面可以知晓西南百姓现状,一方面那尔布大人在前朝为国操劳数年,也不能冤枉了那尔布大人去。”
“嗯!”皇上点了点头,这法子倒好,这般大的事,那尔布只是关押在大理寺,命能留住便可。
他又问道:“诸位爱卿,那选谁为钦差大臣?”
“或者诸位爱卿可有自愿前去西南的?”
这话一出,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更是大气不敢出,谁不知道钦差只是面上好听,这可是得罪人的差事,谁也不愿意出头。
西南山高水远,吃力不讨好。
还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什么想法的。
朝堂之上,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瓜尔佳鄂敏,紧紧盯着他的靴子,生怕皇上又选中了自己。
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皇上的声音在朝堂之上响起:“瓜尔佳鄂敏,你历经几朝,此事有经验,朕相信你必然能处理好此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瓜尔佳鄂敏只能跪在地上:“是,老臣定会去西南,遵造皇命,好好办差。
朝堂之上,张无垢却应声出列,一脸不赞同跪在地上,他一身文人气息,跪得笔直:“还请皇上三思,瓜尔佳大人年迈,西南山高水远,此去一路颠簸,恐怕没等到西南,便会生出了变故。”
皇上冷眼看着张无垢,如今张无垢已经是两江总督,素日鲜少见到张无垢,此次回京都,却在朝堂之上质疑皇上决策。
他蹙起了眸子,若不是平日要用到张无垢治水,高斌也算得力,这些大臣油盐不进,真真是烦躁。
高斌看着张无垢,这位顶头上司,跪在了养心殿中央,他不出言也不好。
紧接着他跟着跪在张无垢身后:“皇上,微臣愿自请前去西南!”
皇上睥睨了一眼高斌,他心内清楚,若是高斌去了西南,还有那尔布什么活路?
只指了瓜尔佳鄂敏,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将这个问题抛了回去:“瓜尔佳鄂敏,张大人说你年迈,你可真的年迈了?”
瓜尔佳鄂敏听出来皇上动怒,知晓皇上本就因为瓜尔佳氏上次将瓜尔佳毓灵召入宫未成一事,连带着瓜尔佳氏也有着怨气,只好硬着头皮道:“皇上,老臣为了大清江山,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嗯!”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瓜尔佳鄂敏还算识趣。
他站起身子,挥了挥手,一旁的李玉紧接着宣布:“退朝!”
瓜尔佳鄂敏命定为钦差出使西南调查那尔布贪污一案,传到了安陵容的耳朵里面。
慈宁宫中,文鸳六神无主的握着安陵容的手,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安姐姐,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