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话在安陵容耳边响起,却犹如平地一声惊雷。
她感受到来自皇上话语中的不容置喙,顺从的点了头!
安陵容出了养心殿后,皇上抬手,江来福会意,上了皇上跟前,等着听差!
皇上又拿出一道圣旨,交给江来福。
“你和夏刈同去!”
“守在延禧宫门前,加派些人手!”
“若延禧宫贤妃敢和储秀宫有来往!”
“就地斩杀!”
“若贤妃无异动,下了懿旨,则颁发圣旨!”
江来福接过圣旨,养心殿中一道人影匆匆闪身而出。
只有忽暗忽明的烛火,照在这个君王的脸庞上,他双目清明。
若是安陵容和瓜尔佳氏有异动,便还弘历一个清正后宫,将这些肮脏全部带到地下去。
端看这安陵容能当大用否?
她口口声声说忠君,也和瓜尔佳氏交好。
后妃们交好无大碍,就看安陵容是否忠君?她若是前脚得了圣恩,后脚就将这个旨意透露给储秀宫。
恐怕后妃专权,前朝的瓜尔佳氏如今颇有脸面。
将瓜尔佳毓秀赐婚给弘历,他早早吩咐夏刈打听了瓜尔佳毓秀的疤痕,小姑娘出了皇宫,就在瓜尔佳氏府上,养得水灵灵的。
他头脑越来越清晰,安陵容和瓜尔佳氏交好,无非就是安陵容没有父族。
安陵容亲手将瓜尔佳毓秀赐婚到了宝亲王府上,瓜尔佳毓秀和富察琅嬅均为弘历侧福晋,瓜尔佳氏和富察氏互相制衡。
帝王权谋之术,善用人,而善于制衡。
安陵容真正按照自己所想赐婚旨的话,凭借着瑜妃的性子,会和安陵容闹翻。
如今,就看安陵容如何做了。
是忠君,还是背着自己和瑜妃勾搭一处,皇上有一搭没一搭在床榻之上轻敲。
他于黑暗中无声冷笑,这天下,是爱新觉罗氏的天下。
这头,安陵容一路急匆匆走回延禧宫,遇到了送完牡丹花的宝鹊。
宝鹊见了安陵容便笑道:“娘娘,否极泰来!”
“奴婢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安陵容将手搭在宝鹊的手上,心头思绪翻涌,走到储秀宫岔路口时,想抬脚去找文鸳商量一番。
抬头看去,却看到一路上多了不少脸生的宫女太监,正在路上各司其职!
她谨慎的环视了一圈,又朝着延禧宫的路上走去。
皇上此举是为何?
刚刚升了自己为贤妃,又让自己亲手下懿旨将瓜尔佳毓秀送入宝亲王府?
瓜尔佳毓秀于瓜尔佳氏意味着什么,安陵容很清楚,文鸳不想瓜尔佳毓秀入宝亲王府,皇上此番将自己架于油锅之上,旁人看起来是花团锦簇,其实烈火烹油。
这是要让自己和文鸳失和,思及养心殿中的药味,还有储秀宫那条宫道上多出来的眼生宫女太监。
这条道路上,安陵容走了无数次,为什么在今天突然增添了人手。
安陵容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扶着宝鹊的手到了延禧宫内,却捂着心脏苦笑。
说好了不为棋子,怎么还是棋子。
又被皇上摆了一道,皇上这是怕他去了以后,外戚干政。
她心头无力感顿生,明白此时不是自叹自哀之际:“宝鹊,去内务府,传本宫懿旨,瓜尔佳毓秀端庄贤惠,本宫懿旨,赐于宝亲王府上为侧福晋!”
“着礼部拟婚书,内务府传旨!”
“是!”
“娘娘!”
安陵容赐婚瓜尔佳毓秀的消息,在前朝后宫不胫而走。
不只是她赐婚,还有她抬旗安佳氏,一跃成为四妃之首,贤妃。
前朝官员和后宫宫妃们都震惊,没想到,倒让安陵容抢得了先机。
有不少宫妃还捂嘴偷笑,幸灾乐祸的想道:“看着平日里安陵容和瓜尔佳氏姐姐妹妹相称!”
“也不过就是面子情罢了!”
“深宫之中,哪有真正的姐妹情?”
文鸳收到安陵容赐婚的消息,满眼不可置信的从储秀宫的绣榻上站了起来。她摇了摇青柠的身子,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你再说一遍?”
青柠犹豫的小声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说出来:“延禧宫的贤妃娘娘从养心殿晋了位分,回到延禧宫第一件事就是赐婚小姐和宝亲王!”
“皇上让贤妃娘娘执掌六宫!”
文鸳有些不信,她和安陵容一路走来,自问没有愧对她什么,且二人相处之中,总感觉得出安陵容是有几分真情真意在的。
正思绪之间,瑶娘子和陈常在二人一道打了帘子入内。
笑着给文鸳请安:“婢妾给瑜妃娘娘请安!”
待站起身子后,又一脸同情的道:“瑜妃娘娘平日里和延禧宫那位来往,婢妾们都看着!”
“谁知道那位一上位,转头就下了婚旨!”
“婢妾们来给瑜妃娘娘贺喜!”
文鸳怒意上涌,朝着瑶娘子和陈常在冷声道:“晴柚,送客!”
瑶娘子和陈常在惹得文鸳不喜,刚进储秀宫便被送客这消息不禁而走。
文鸳起身,她要去延禧宫问个究竟!
为什么?
难不成这么多日夜姐妹情深都是错付?
她明明知道毓秀是瓜尔佳氏一族的掌上明珠,明知道自己不愿!
她的花盆底在长街之上,走得急促,带着鞋面上的青穗都有些摇晃,青柠和晴柚匆匆跟在文鸳的身后,口中不住的喊道:“娘娘,慢些!”
“娘娘,慢些!”
文鸳一路来到延禧宫门外,想和往常一般,不通传直接入内。
宝鹊听到宫女通传的消息,入内朝着安陵容行礼,询问是否开门。
安陵容双手交叠,只抬头望向幽幽天色:“宝鹊,你拿着牡丹花,将门打开,告诉瑜妃娘娘,本宫不见她!”
宝鹊应了声是,将牡丹花拿着,装作正在侍弄着花草,一脸惊讶的打开了宫门,将花瓶抱在怀中福了福身:“瑜妃娘娘,回去罢!”
“我家娘娘说了!”
“不见你!”
文鸳当即在延禧宫门前,瑟缩着身子。四月料峭的春寒和着带些暖意的阳光,这一时间,让文鸳分不清是冷是热。
还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直到她瞥见宝鹊怀中的牡丹花,随即反应过来。
牡丹花今日一早是安陵容路过御花园说开得正好,让宝鹊送过来。
宝鹊送来的时候说皇上召见,就匆匆的走了。
送牡丹花的时候还好好的,偏偏去了养心殿之后就下了婚旨。
这问题出在养心殿中?
是皇上?
文鸳心内一惊,才反复回想刚才宝鹊抱着牡丹花出来行礼,这是安姐姐给的暗示?
安姐姐能如此行事,让宝鹊抱着牡丹花出来,说明她还顾念着情分。
说明此时她不能见自己?
为何不能见?
文鸳想透了这一层后,才发现无形中有很多视线,在注视着自己,看来是皇上对自己和安陵容起了疑心。
顺势而为,她当机立断,上前叩响了延禧宫的红色大门,延禧宫的人迟迟不来开门。
文鸳又抬起花盆底,在延禧宫大门上踹了一脚,发出“咚”一声的幽幽巨响!
随即一脸恨意,带着青柠和晴柚怒气冲冲的走了。
“贤妃,本宫真是错看了你!”
“你送的东西本宫都不想要了!”
安陵容在屋内,揪着心,不懂文鸳能不能懂自己的暗示,在听到一声巨响以后,又听到文鸳说出来的话语,心才堪堪落了地,看来文鸳会意了。
安陵容喜极而泣,她一路走来,是不愿失去文鸳的,她们二人出身不同,际遇不同,但文鸳却是和她真正能处到一处去的。
这感觉很奇妙,回想起第一次见文鸳那般样子之时,没想到却能有今日。
延禧宫外,一片寂静,只有偶尔几声虫鸣。
江来福为了稳妥,还是自行去御前回话,皇上如今越发的不近人情了,他生怕一个不察就惹得皇上怒意。
“皇上!”
“瑜妃娘娘去延禧宫门前大闹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