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桂花热热烈烈的盛放,整个家里到处都能闻到那股甜香。而放榜的日子也到了,秋闱的榜单又叫桂榜,正是每年桂花开放的时候。
一大家子等在家里,王勇本想托关系打听打听,张昼却拒绝了。爹一辈子正直,很少会以公谋私,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等着放榜也不急。
“二哥,咱们不去看榜吗?”王秋俞坐不住,想出去。
张昼一脸淡然,成竹在胸,“不急,若是中了,自有报喜官上门。”
家里只有张昼不急,其他人一听到敲锣的声音就站起来往外瞧。大安小安也跟着紧张,一听到动静就朝外头吠叫。
“二哥看着很有把握?”关煦忍不住道。
张昼自信道:“头几名不敢说,榜上必有我名。”不仅是他,书院的夫子对他这次的成绩也很有自信,笃定他必能上榜。
董小环焦虑的走来走去,最后干脆去了门口。今天大门一直开着,但是无人过来。她守在门口翘首以盼,视线一直停留在巷口。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仿佛过去了一两个时辰,才看到两个报喜官带着笑容敲着锣走过来。“这位夫人,张昼张举人是住这里吗?”
“正是!中了吗?张昼中了吗?”董小环迫不及待的迎上前。
“中了,中了。张举人位列第三,恭喜张夫人,贺喜张夫人。”
董小环喜笑颜开,甚至都没顾得上解释自己夫家姓王,她拿出准备好的红包塞过去,“请差爷进屋喝杯茶吧。”
“中了中了!二哥中了!二哥是举人老爷了!”王秋俞蹦了几下,朝着屋里跑去。
其他人已经听到动静出来了,夏初抓着张昼的手臂,高兴的不能自已,“二哥二哥!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张昼也克制不住笑容,虽然早有预料,但确定之后心中仍是难掩激动。
“恭喜二哥!”关煦笑着道喜。
“夏初啊,快去倒茶。”董小环带着报喜官进来,一般的举人报喜官不会停留,但是头几名总要给个面子。
夏初应了一声,连忙去倒了茶出来。两位报喜官还要去其他地方,也没多停留,喝了茶说了一番吉祥话就走了。
秀才不少见,举人却不多。周围邻居听到动静,纷纷携礼上门祝贺。不仅是邻居,甚至很多得到消息的富商都上门道贺。
王家大门一整天都没关上过,张昼应付了一天,人都乏了。大部分的礼品他都推拒了,少数推脱不掉的才留了下来。
王勇今日本来想请假,可那伙盗匪还没抓到,有两人躲过重重搜索,至今还没有消息。
他奔波了一天回到家,听到儿子高中的消息精神一振。拍着张昼的肩膀,大笑道:“好小子!爹就知道你能行!”
“多亏了爹娘,不然怎么会有我今日之喜。”张昼打心底感谢父母,他最开始都没想过自己能活多久。谁知峰回路转,能有家有家人,能进入书院读书,最后还能走到举人这一步。
考中举人,是踏入仕途的第一步。但就这么一步,多少人终其一生也走不到。成为举人,已经算是士了。士农工商,他已经摸到了最高一层的边。
董小环今日没做饭,拿了钱去城中的好酒楼定了一桌宴席。家里几个孩子都不爱出门,她便加了钱让人送来。她乐呵呵的招呼,“吃饭吃饭,今日吃点好的,都多吃点,我点了不少菜。”
董小环去通知了弟弟,第二日外祖家就都过来了。老人拉着张昼的手,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随后王勇带着儿子去祭祖,这样光耀门楣的大事,肯定要燃香告知先祖。
家里的一应事情做完,张昼忙起了外面。首先是知府宴请所有中举的学子,之后书院,同窗,乡绅,各种大小宴请。
董小茂几次上门,都没碰到人。他带着村长的嘱托,想将全村人的田地都挂靠在张昼名下。这样可以免除官府的赋税,但也会相应的给张昼一些孝敬。
张昼听闻此事,说之后会给一个答复。这件事他先前就已经想过,考中秀才之后,外祖家的田地就挂在了他的名下。但因那时免税的名额不多,不好顾此薄彼,其他人的请求便都没有答应。
他名下现如今可以有二百亩免税的权利,去掉外祖家的十五亩,名额还很多。不过他想到了青芜姨的庄子,这种好事肯定要先方便亲近之人。
贾青芜早就送过礼了,但是她似乎没想起来这件事。孙无数也是举人,不过他家并无族人也无田地。庄子还是贾青芜的陪嫁,她一时没想起来这件事。
夏初过来询问她才想了起来,当然是求之不得,她买了一百亩地,税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剩下的八十五亩名额,张昼让舅舅转告村长,让他们自行挑选。优先孤寡困难的人,其他随意。
村长若是懂些事理,自然会将与董家交好之人加进来。
董家在村里的地位再次水涨船高,若是董冬冬也能高中,他们家只怕会成为村里头一位了。
中举之后若有心,可转去京城的书院。张昼还在犹豫,要不要参加明年的春闱。若想参加,此时启程去往京城是最好的。留在本地也不是不可,明年考试之前赶到就行。
只是到底要不要往上考,他尚且没有想好。
家里其他人不懂,要不要考进士更是没想,关煦却是知道的。
趁着还没歇下,关煦来到张昼房间,“二哥要继续考吗?”
张昼摇摇头,“还未确定,大哥已经不在家,我再离开,有些不放心。”
“那不是还有我在吗?大哥离得也不远,爹身体也好着呢。”关煦过来是因为他听到夫子们谈论,他们书院出了两个举人。另一人吊在榜尾,现在就准备去京城赶考了。二哥在家里提都没提过这件事,他便来问问。
“京中花销巨大,我不想给家里增添负担。倘若明年考不上,就要继续读。若考上了,”张昼看了一眼弟弟,“再回来,便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