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们不是做梦,我们是真的,我真的回来了。”黑泽把老娘抱得更紧了。
大娘没有说话,却是深情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眼泪不住地往外淌。
黑泽也禁不住眼泪纵横,不断地用衣袖给老娘擦拭脸上的泪水。
“娘,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要死,咱娘俩死在一块。”黑泽一边流泪,一边哽咽道。
老娘摇摇头,更是泪水奔涌。此时,他们没有埋怨天道的不公,没有埋怨人世的艰难,有的,只是想与亲人在一起,一起面对饥寒,一起面对艰难,甚至一起面对死亡。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念想,要死,也与最亲的人死在一起。
“来,给大娘喂口热水,缓口气,要好一些。”满仓这时递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水来。这是他们刚才熔化雪烧的。
“满仓哥,救救大娘吧。”图乃看着气息奄奄的大娘,他明白,大娘就是挂念着儿子,一口气吊着。就像是雪夜中烛火,寒风一起,便自熄灭。
满仓点点头,必须救,他不能见死不救。何况,黑泽还是因为被他们雇佣,这才导致大娘不能抵御严寒,差一点被活活冻死。
“家里有没有生姜,嗨,不管生姜,熟姜,都行,只要是姜,都行。”满仓问道。
黑泽连忙看向老娘,大娘却摇摇头。黑泽再看向满仓,眼中满是失望之色。
“没事,你们多给大娘喝一些白开水。记住,这时候不能见风。我出去一趟。哦,对了,不能让她睡着,记住,千万不能让她睡着了。”满仓说完,便冒着寒风出门而去。
“好了,好了,这下大娘有救了。”图乃见满仓出门而去,立即便信心满满。
“唉,娘已经老了,我也想去见你爹了。你要好好活着,听见没有?”老娘哆哆嗦嗦地说。
黑泽早已泣不成声,只是紧紧地抱着老娘,生怕一不留神,老娘便跑了似的。
“你要有个好歹,我怎么去见你爹,听话,啊。”老娘再说道。
“娘……”黑泽任由眼泪在脸上淌。
“别哭,孩子。再说,你还要活下去,还要报答恩公。恩公对你好,对娘更好,可是有救命之恩啊。你要记住,你的命,娘的命,都是恩公救的。你的命就是恩公的,你要用一辈子去还。你要死了,就是赖账,你让我和你爹在九泉之下都不能安息啊。知道不?泽儿。”老人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声若蚊蝇,几乎听不见了。
“大娘,喝口水,你歇歇,歇会再说话。”图乃见大娘有些不对劲,满仓还没回来,这时如果出了问题,他可是救不了,连忙递过去一碗热水。
“娘,来,喝口水。歇会再说。”黑泽接过图乃手中的水碗,递到大娘的嘴边。
“我不渴,我不想喝,我想和你多说说话。”大娘有气无力的说道。
“大娘,喝口水再说,喝口热水下去,有了精神,再说话。”图乃在一边连连劝道。
大娘终于在黑泽和图乃的劝说下,喝了一口水。热水下肚后,立即便有一丝阳气,大娘好像又要好一点。
“孩子,人一定要知恩图报,人家对你好,既是上辈子的缘,也是这辈子的恩。你要好好的报答人家,还了上辈子的因,更要了却这辈子的情。”大娘精神好一点就又絮絮叨叨的说起话来。
黑泽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抱着大娘。
“孩子,你要好好活着,还要娶房媳妇,生一群娃,给咱们老黑家传宗接代。”大娘接着说道。
“娘,听你的,都听你的。”黑泽一边使劲地点头,一边说道。
“我也想活着,我还想看到你娶媳妇,还要带带孙子,看着咱们老黑家开枝散叶呢。只是呀,娘怕是活不下去了……”
“娘,你别说了,你能活下来的,你一定能活下来的。你还要看到我娶媳妇,还要看着孙子们长大。娘,你一定要答应我,你一定要答应我……”黑泽说到这里,又泣不成声了。
“傻孩子……”
正在这时,满仓从外边回来了。他手里抱着一大捆各类不知名的草药,身上,头上,满是冰雪渣子,裤子上满是泥浆。
“满仓哥,你回来了。”图乃一见到满仓,就像是见到救星一般。
满仓过去仔细看了看大娘的状态,说道:“大娘受寒毒浸袭严重,我先熬制一碗汤药,给大娘喝下。但是……”
“先别但是了,你把要熬制汤药的药草分出来,我来熬制,你再慢慢的但是吧。”图乃见了,已是心急,急忙去找药罐,好在大娘身体虚,经常生病,家里其他的东西都典当卖完,就这药罐子没人要,还放在家里。
图乃拿来药罐,从满仓手中接过药草放入药罐中,加些雪水,便架在火上煎起药来。
“满仓老板,你说,我娘她……”黑泽听满仓说话说了一半,心下十分焦急,便问道。
“没事,只是,你娘身体受寒毒浸蚀,已然爱受损,需要用药汤全身浸泡至少三次,每次不少于一个时辰。”满仓侃侃而谈。
黑泽一听,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危险啊,不过是需要泡泡而已。等等,黑泽瞬间脸色就不自然起来。
“满仓老板,你说要泡澡,有没有其他办法?”黑泽有些胆怯地说。
满仓也知道黑泽的难处,虽然是娘亲和儿子的关系,但却实在有些难为情。
满仓想了想,说道:“这样吧,等会让图乃给做一个蒸台,让你娘躺在上边,用蒸汽熏。第二次她就能自己动手了。”
“好吧,那用蒸汽熏,需不需要脱衣服?”黑泽问道。
“可以穿一件内衣。不过,蒸汽的温度要求高,还是有些难受,要给你娘说清楚。”满仓答道。
“行,我给我娘说。”黑泽说道。
其实,哪还需要再说一次,黑泽娘本就醒着,他们的谈话她是听得一清二楚。先是听听着要脱衣服,确实有点难为情,但一听可以穿着一件内衣,那自然是好多了。以后可以自己动手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正说着话,图乃已将药煎好,并送过来。
黑泽接过药碗,给老娘慢慢的喂着药。满仓便把图乃拉到灶前,将意图给图乃详细说了一番。
这可有点为难图乃,这里什么都没有,连铜钉都没有一颗,怎么做?不过,这些都难不倒大匠师。
图乃几个屋子挨个的搜寻,找到一张烂床,和一张烂桌子。本就垮掉了,图乃再强力拆除,没两下,便拆下来七八根床枋,和四个桌腿,再加几块桌板。
图乃把七八根床枋和四根床腿架在灶头之上,间距约三寸余,保证能顺畅的溢散蒸汽。现在大娘连坐都不能坐,只能躺。于是,图乃再把这些木枋支得高一些,与灶台距离约一尺。这样,发散的蒸汽就能传遍全身。
满仓这时已把各种草药放入锅中,早前,黑泽把家中能卖的全都典卖出去了。只余了一口锅,一只碗。现在这口锅却是派上了用场。待满仓将药水煮开后,图乃与黑泽将大娘抬到灶台边上,由黑泽给大娘脱掉外面的棉衣裤,大娘的内衣裤十分的破烂,好在还能庶体。然后,再与图乃两人将大娘抬上灶台上临时搭建的蒸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