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可以,任长生不会这么做。即使他将《长生诀》洒落各地,《长生诀》也会因为各大门派的管制以及人心贪婪而变得散乱,甚至失传。
毕竟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天劫之下的残躯又能剩下多少呢?
按计划,本应是教几位传人,待到他们大成之日,便是功成之时。
……
任长生的死,苏贤目睹了全过程。直到淹没了他与任长生的雷光消退,任长生的残躯化作点点血光,随着雷云远去,苏贤才叹息一声。
“这是我不在的世界啊。”
在一个月前,苏贤早早地便来到这座山脉寻找任长生的踪迹。从找到,到跟随了一路,苏贤都没发现自己的踪影。而且在上次,苏贤可没遇见如此庞大的劫云。
“这么说来,这个世界的白有宁并不是我所认识的白有情。”
“那我所接触过的天才会是谁?”
没有过多思考,证据都指向一个人——白。
……
又一年深秋,一家酒楼旁。
白木讷地站着,不知在等待什么。在她周围的,是几名小孩。
人贩子亏了,谁能想到南边居然也闹饥荒闹得连男丁都卖不出去了。索性将手中所有的孩童全都交给本地金蛇帮,赚点幸苦钱。
帮派的人还在盯着这群小孩,他们不能逃跑,虽然逃跑了也没什么好下场。他们能做的只有祈祷与博取路人的同情。
与这群小孩一起站着的,还有一位无人知晓的意识——苏贤。
他的记忆力好得吓人,这群小孩中每一张面孔都记得。
“小红和小刚在这时就初见端倪了啊。”
“淑敏从小就这么可爱。”
“散华这时候还是有点内向的,怎么长大之后侵略性这么强呢?”
回忆过去的快乐算是苦中作乐了。看着这群小孩懵懂却又为生计而在路边站街的样子,真的很难开心。
“有情……唉”
苏贤也没想到白有情的过去会如此悲怆。现在想来,那时的她并不是被小二提起的扫把吓傻了,而是想寻死。
“如果我存在的话,也差不多该登场了吧。”
在苏贤喃喃自语间,酒楼小二开始驱赶这群卖身孩童。
历史再一次重现,扫帚从白有情头上挥下。只是,这一次,没有人拦住即将落下的扫帚。
扫帚直直落下,白头一歪,倒在地面。
小二显然没想到自己这一下能打倒这小孩。又用扫帚捅了几下,躯体没有反应。
这时,金蛇帮盯梢的人走上前来,要求索赔。小二自然不让,然后又引出掌柜。
好几人在这扯东扯西,争论不休;路人见之避之不及;那群孩童看着地上白一动不动的躯体,眼中露出恐惧。
除了“幽魂”苏贤之外,无人关心白的状况。
……
深秋很冷,白在地上昏迷了一夜,但依旧是活过来了。
此时的她赤身裸体,浸在汤水之中。汤水中浮动的是不知名的茎状植物,温暖甚至炎热的汤水,一股热气灌入体内。
卧室内,突兀地放着一樽大锅。老妪不时搅动汤水,煽风点火煨汤。只是锅中煲着的是两脚羊。
“没想到路边捡的尸体居然还活着!而且还有灵根!!”
一位老妪搅和着汤水,露出她没有多少牙齿的嘴巴,狞笑地看着白。
掩盖资质的禁术需要消耗血精与血污,而那枚贴身戒指被夺去后,对禁术的供给便断了,渐渐显露出白的不凡。
强大的灵根给予的生命力让白能在寒夜中存活,也让有心之人感应到白的资质。
眼前这位老妪便是如此。她非真正的修行者,只是凭借祖传灵宝发现白的灵根,此时所做的也是祖传的粗劣炼人之法。
“灵药”护其灵根,汤水融其人形,最后一锅吞下便能夺其灵根。
只是凭借眼前这些“灵药”,还有如此粗劣的手法,能否成功都是问题。
「热…好热!」
香味从汤水中传来,从身体上传来。大片皮肤已经通红,令刚刚恢复一丝清灵的白意识再次迷糊。
「死……这么的痛苦吗?」
没有记忆的她,一生来得匆匆,不知所向,去也匆匆,宛如流沙。
「死也不能安稳吗?」
无心之举,随性而动。一道暗红色裂口从白胸骨处显现,令白身上的通红渐渐消退,汤水中的药性慢慢化作养分滋养白的身躯。
老妪显然还没发现异样,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搅动汤水。看着那白嫩的身躯,在幻想吞了这锅大药后返老还童的景象了。
就在此时,白睁开双眼,血色的双瞳一改往常。魔性、凶光展露,白心里却异常冷静,小声缓缓开口“我要你们死。”
“嗯?”老妪往她脸上看了一眼,这一眼便是她最后能看见的光景。
裸露的白嫩身躯站立而起,些许水渍点缀其上。曈中异红,黑发煞白,一眼心惊。
原本枯瘦的老妪此时已不成人形,血肉尽蚀,宛若皮包骨。倒是白,神采奕奕,披上老妪衣柜中的服装,黑发归来,异瞳消失,脸上逐渐升起兴奋的笑容。
苏贤站在一旁,目睹了这一惨状。
白吞噬老妪的过程他感同身受。就像是将人吃干抹净般,不仅是血肉的滋养,对方的神魂都如吸吮脑汁般一吸而尽。
舍弃杂质,自然而然地掌握了对方的全部技艺。
“天赋吗?真邪啊……”
细想之下,苏贤又自嘲地笑了笑。
若这是邪异,那得到了相同的技艺又不用承担副作用的他算什么。
……
那一天,名为麦秧的小城一连出现好几起命案。
金蛇帮的几名站街小混混,酒楼的小二与掌柜,药堂堂主的老母亲,全部离奇死亡。死相凄惨无比,骇人听闻。
鲜活的人一夜之内全部变成一具干尸,而罪魁祸首——白,顺着人贩子离去的方向前进。
夜晚,柴火被寒风吹动。
巨石旁,一对夫妻依靠着巨石驻扎荒野。很快,他们就能拿着路上送货的辛苦钱回到老家,孝敬父母,陪陪孩子。
他们也有孩子,买卖人口这件事他们也不想的。只是这种暴利的事一做便停不下来了。
烤着暖火,困意上头。女人依偎在男人的怀里,准备先睡了。
而就在此时,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但这荒郊野岭的,又是深夜,哪来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