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孤火铁骑过北山
作者:一代神坑   楚兵最新章节     
    大奇关。
    寒风呼啸。
    城墙之上。
    白戎衣,黑扎甲。
    第十一营站岗兵卒,眼眸火热。
    一名高瘦的楚兵,挺如苍松,任凭风雪,纹丝不动。
    今早,换班的哨兵告诉他,昨日夜里,已经能看见北狄人的火光了。
    今日,该是能见到,草原的胡骑了吧。
    此刻,他很兴奋,他就是马邑郡长大,受够了草原人的苦。
    这一战,北疆人的楚人,等的太久了。
    建安军、龙骧军、玄武军、战兵十八营。
    楚人雄兵枕戈待旦,等着跟突厥人一战。
    哨兵戴了细布手套,雪风之中,握住兵刃,不再寒冷刺骨,不像过去是酷刑。
    偶然间,他的余光瞄了一眼城内。
    余统领跟赵家主进赵府已经很久了,他不禁眉头微皱。
    余建山这个农户,若是敢做什么下九流的事,十一营会亲手宰了这败类。
    赵府。
    东厢房长廊外。
    一身甲胄,面容威严,不苟言笑的余建山,始终跪在地板上,任凭赵刘氏说道,就是不愿起身。
    项济虽然说了,但周云才是兵事第一人,他不说话,余建山是不会起来的。
    别无办法,赵家主只能作罢。
    “哎,都这么久了,不知道如何了?”
    赵家主婷婷而立,面露担忧在门口等待。
    闻言,余建山的眼中闪过异色,淡淡的道,“此事,周卧龙自然能处理,无需我等担心。”
    “哼哼,”赵刘氏不禁冷笑,怒道:“好心当成驴肝肺,这会弄不好,你这统领就到头了。”
    说到这里,余建山缓缓抬手,行了个标准的楚礼,用力之大,甲胄砰砰作响。
    “虽死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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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府的房屋不小,内中有十张椅子,堂中还有三足雕兽火炉。
    每两张共一个茶台,主位上的是两把太师椅。
    周云星目中闪烁着精光,不停的在询问一些细节。
    郭通对答如流,几乎毫无破绽。
    “不对,既然在定襄南卫城,卫城动土,是要挖护城坑道的,为何没有发现?”
    听到这里,郭通不禁跟妻子互视一眼,面露慌张。
    这个他们也不知道,毕竟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正当郭通跟妻子满头大汗时,一旁的神秘武川镇子弟开口了。
    “卫城的坑道偷工减料,本该挖两丈,但我们测过,只有一丈。”
    “郭兄弟说,那东西,藏在两丈五的地下,没发现,是正常的。”
    周云又询问了一些东西,郭通也是对答如流。
    这种情况,周云已经没必要再多问了。
    系统早已给出了答案,一切都是真的。
    “你们都出去吧,郭兄弟,委屈你夫妻,暂时住在赵府。”
    “哎,哎。不委屈。”郭通跟妻子千恩万谢后,跟着武川子弟,悻悻的离去,还不忘把门关好。
    火炉。
    壁画。
    人都走后。
    堂屋里,不禁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昔日社牛项济,竟然少见的不敢吱声,这是极为不正常的。
    良久之后,他实在受不了了。
    才尴尬的笑着开口,“周老弟,这,这事情也不能完全怪我,当时太仓促了。”
    听到项济的话,周云不禁一怒,冷哼道。
    “为什么跳过我,对龙骧军下达军令。再拖十五天?”
    “他们拿命拖十五天?突厥人不是摆设,骑兵几十万。”
    “小粟关五月就在计划中了,打的好,是早有预案的。”
    ……
    “那你在树下说,要拿下定襄,龙骧军必须再拖十五天。本王不就……”
    项济还没说完,周云抬手,直接打断了他。
    “当时只是随口一说,何况!”
    他死死的盯着项济,一字一顿的说。
    “咱们!不能!攻陷定襄!”
    “为什么?”项济暴跳如雷,他其实早就有预感,周云不会同意。
    否则,他也不用直接命令大奇关余建山,对龙骧军传达军令。
    “为什么要我说?”周云大声怒吼,咆哮道。
    “打仗不是儿戏,所有兵略计划,都是围绕楚兴城打的。”
    “龙骧军已经拖了七天,大奇关也会拖七天,楚兴雄兵数万,铁力有一点办法吗?”
    “他除了灰溜溜的滚蛋,他还能干嘛?”
    周云眼眸中闪烁锐利,战意如火,手指点着桌台,恶狠狠的道。
    “真敢在楚兴城下面给我墨迹,老子废了铁力。”
    说着,周云从一旁的羊皮堆里,拿出一张大楚全国的舆图。
    摊开后,指着上面,点给项济观看。
    “这里,公屋山、沃野镇、北山屯堡、榆林镇,建安军可以连起来,再设一道长城。”
    “届时,整个千里马邑,都是安全的,”
    “咱们高筑墙,广积粮,拥强兵,以待天下之变!”
    “拉锯战霍长真那个废物不是我的对手,定襄迟早还是咱们的。”
    ……
    周云的话,项济并没有仔细听,他眼眶通红,踉跄的后退几步。
    “哼哼……”项济笑了,冷笑。
    “那是多久?周老弟。”
    周云仰天,叹息一声,他很想骗项济,但他做不到。
    这一路走来,他们是兄弟,战场之上的兄弟。
    那是互相把命,交给对方的情谊。
    “快的话,七八年吧,慢的话,也许十年。”
    北狄国的体量,足以媲美大楚。
    幅员万里,兵源强大,定襄附近又是打骑战为主,地形上别人占着优势。
    至于战兵的能力问题,随着交战次数的增加,突厥兵马不说追平,但迟早会很接近的。
    最终拼的是国力,北疆人会在长期的战火中,拥有数支雄兵,积蓄足够的后勤力量。
    那股力量,在战胜突厥之后,足以平推大楚黄河以北。
    “七八年?十几年?”
    “楚人一定有那个时候吗?”
    “司马晋丢了中原,一百年多年,大楚才拿回来。”
    “错过这次,下次是什么时候?”
    项济愤怒的咆哮,拍桌子指着周云道。
    “本王只问你一句,周老弟,如果郭通之事为真,你有几分把握,拿下定襄?”
    “八分吧……但是。”
    “没有但是!”项济就像一头发怒的公牛,泪水糊面,猛的吸了一下鼻子。
    桌子拍的砰砰响,摇着头,下巴发颤的道。
    “周老弟,本王不是项二楞子,本王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懂!”
    “你这样的天才,不会明白一个庸人的痛苦!”
    此话一出,周云当场就要反驳,但项济抬手,阻止了他。
    “听我说完,周老弟。”
    “本王年幼的时候,流落于市井,见过太多惨绝人寰之事。”
    “穷苦的楚人,三更忙碌,到夜方休,但屡屡破家毁族。”
    “本王自幼帮助他们,能帮一点是一点,洛阳出征……”
    “宗人府根本没有理本王,几家我帮过的富户,凑够了皮甲马匹。”
    项济就像是一个疯狂的信徒,疯狂到走火入魔。
    他双手拉着周云的肩膀摇晃,口中念念有词。
    “定襄城没了,突厥人没了北疆立足之地,连阴山都不敢过。”
    “陈老头,可以跟他的孩子,在东川大道上种地,那里土地肥沃。”
    “老鹰山的农户,也能下到平坦的地方,放羊开荒。”
    “没有了战争,北疆生机勃勃,楚人就能繁衍人口,就能富足了……”
    “够了。”周云怒不可遏,一把甩开项济。
    他的双目圆瞪,近乎狂暴,恶狠狠的对着项济道。
    “守不住!”
    “他们守不住土地。”
    “没了你定王项济,他们比现在还惨。”
    “拿下定襄,你项济也完蛋。”
    拉扯、争吵,两人互不相让。
    他们在舆图上指指点点,在桌子上敲击。
    周云从雪林走来,一路经历无数厮杀,多少次险些覆灭,他不能坐视建安军痛失好局。
    有些事,项济虽然懂,但他更愿意,彻底击溃北疆边患,还大楚边境朗朗乾坤。
    正当周云、项济友好交流时,东厢房的门忽然开了。
    “吱呀!!!”
    赵刘氏笑意盈盈,挪着小步,娇媚的端来酒水点心。
    “奴家见定王、周将军,议事良久,想必乏了,特意送来美酒。”
    说着,赵刘氏假装没看见泪流满面的项济,跟如同狮子一样咆哮的周云。
    放好之后,踱步连连,行了楚礼,就离开了。
    见状,周云松开了项济,踏步而行,坐到太师椅上。
    拿起酒水,一饮而下。
    在赵刘氏,即将踏出门口时,他长叹一声,中气十足的道。
    “叫余建山起来吧,去兵司领十鞭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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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干了,周老弟。咱们不醉不休。”
    “你说你,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本来还想帮你争个皇帝,没想到你自甘堕落,哈哈哈。”
    ……
    堂屋里,项济、周云已经喝大了。
    两人灭九族的话,一股脑的都往外喷。
    项济面目通红,踉跄的走了几步,拿起大楚的万里舆图,笑呵呵的说。
    “咱现在就当一回,哈哈。”
    “武川镇周云,朕封你为大将军,统领大楚兵马!位列三公,世袭罔替。”
    “好像少了点,高低还得给你弄个封地!自己在楚国的地盘上找一块,朕懒得找。”
    “别找了,把北疆封给我,好地方,怕项老哥舍不得。”
    “哈哈哈……行,朕准了。”
    ……
    酒逢知己千杯少。
    项济的行为在周云的眼里,就是两个字,愚蠢。
    可这种愚蠢,有着独特的男儿血性。
    方今天下,虽然内忧外患,官僚腐败,但气数未尽。
    因为,项楚王朝不缺乏这种愚蠢的人。
    段渊愚蠢,到老都不放心边关战事,几十年守在定襄城,最终死在罗浮山。
    刘仁基也是个愚蠢的人,坐拥楚人大军,一路上杀了无数高官权贵。
    他的下场,注定了跟任道行是一样的。
    今日多一个项济,放弃北疆大好局面,为楚人剪除后患。
    后患没了,建安军也就难了。
    但正是这些,为天地立心,为万世而行的人,撑起了大楚的江山。
    后世的中华,也不缺乏这样纯粹的人。
    他们完成了一个又一个伟大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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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
    寒风呼啸。
    一队雄壮的骑兵,踏马夜行。
    风雪吹过他们甲胄,刺骨的寒冷,直往缝隙里灌。
    但这支骑兵,丝毫没有被天气影响。
    马蹄如雷,轰鸣而过。
    火光照亮的地方,都是鹅毛大雪。
    塞上十月刺骨寒,孤火铁骑过北山。
    他们宛如钢铁洪流,一路撞破这飘落的雪幕。
    战旗随风,猎猎作响。
    旗帜之下,两员身高八尺的兵卒,目光炯炯,眼眸如炬。
    他们踏马而行,腰跨长剑,似乎在焦急赶路。
    某一刻,一道声音在风雪中响起。
    “周老弟,为何跟我一起犯傻?”
    “其实你还有一个选择的。”
    闻言,另一个身高八尺的骑兵不禁一愣。
    他眼眸深邃,脸颊就跟刀削一样。
    顶着风雪,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
    另一个选择?
    能选吗?
    也许行吧,但他不想选。
    下一刻,风雪中,身高八尺的骑兵,淡淡的说。
    “也许……老子也不是个聪明的人吧。”
    “啊,你说什么,风雪太大了,本王没听见。”
    “老子说,狗日的,你这狗东西乱带队伍。”
    “嘿嘿,怕个鸡毛!后人之事后人管,咱们先给铁力弄吐血再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