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祉终于肯将棋子放回棋奁,神色严肃:“若是毫无关联,他又怎么能寻到理由叫皇上调查于本王呢?”
此言如五雷轰顶只劈在杜玉荣的天灵盖,他嘴角嗫嚅,震惊得不知如何言说。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嗓音,倾身低语:“此事可开不得玩笑,您当真收了贿赂?”
“那自然是没有。”沈云祉坦荡直言,“银子这东西本王应有尽有,有何可收?如若给些别的,兴许还有些可能。”
说话时,他的脑中竟不自觉浮现出顾皎皎的脸。想起她的倔强与不屈,沈云祉嘴角上扬。兴许她能够被银子收买。此举简单,倒是可以试试。
“事情出在泽熙镇。好巧不巧,本王也曾到过,这便是一切起因。”沈云祉顿了顿,还是说了个明白。
杜玉荣点了点头,全然安心下来:“那便无碍,这些日子我也留意着大理寺和刑部的动作,你且少走动避嫌。”
平王此番来势汹汹,直接面圣弹劾必定是觉得稳操胜券。
只是小云南王与泽熙镇这般隐秘的联系,平王又是如何得知?
杜玉荣面色凝重,出言提醒:“小王爷,看来您身边有人手脚不干净,可要仔细着些。”
沈云祉点点头,他早有如此想法,心中更是已有人选。
只是他心中尚有一丝余地觉得孙协兆不会如此蠢钝。得罪他去换平王的庇护这并非明智之举,是以才将泽熙镇一事交到此人手中,以作试探。
杜玉荣还想开口,却被沈云祉眼神阻止。
“本王将你请来,可不是听你如何统揽全局排兵布阵的。你若是心思无处使,便来瞧瞧本王这一百两的棋局。”
“一百两?”杜玉荣惊愕出声。
放才坐下时他就注意到这精妙无比棋局,却不想竟如此昂贵。
沈云祉神色认真:“诓骗你有何好处?你且参悟参悟,也能叫这局棋值下这些银子。”
杜玉荣点头,细细揣摩起来。
沈云祉眉眼含笑,看着男人举棋不定,他脑中想得确实顾皎皎的千恩万谢。
堂堂小云南王,人人敬之拥之,却不想在一个女子眼中尚未有半分位置。
沈云祉冷了笑意,沉寂了许久的好胜之心忽地觉醒,促使他一把躲过杜玉荣还未来得及落下的棋子。
这棋子被握得久了,温热的触感尽是旁人的温度。
没由来的怒意涌上心头,在杜玉荣疑惑不解的眼神中,他将棋子重重丢进棋奁。
“小王爷,这棋局我还未解开。”
“虽是午后,过了用膳的时辰,但想来你要务颇多,还未来得及进食吧?”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却终究是沈云祉占了上风。
“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说着,他随意地瞥了一眼纹丝不动的棋盘,“这不是大事,先搁置着。”
杜玉荣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既然沈云祉有送客之意,他也不便久留。
“那我便先告退了。等大理寺有了消息,我再来寻您。”
“嗯。”
沈云祉沉声应着,焦躁地把玩着手中折扇。
这样的感觉有些陌生,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呵,”沈云祉冷笑一声,“定然是她不肯为本王所用,人才流落在外,本王才如此不悦。”
语罢,他点头赞许,心中平静许多。
平王府。
孙协兆小心谨慎地绕到后面,对了暗号被人带到书房。
进了门,才发觉平王已等在主位,虽面无表情却能瞧见眉眼几分喜色。
“参见平王殿下。”
孙协兆上前行礼,终于多了些许底气。
平王的态度亦是缓和,没再那般横眉冷对:“皇上已经下令着大理寺彻查此事,想必你已知晓。”
“我方从驿站过来,大理寺的人已经在屋内搜查了。”孙协兆点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依照王爷的吩咐,今日刻意探了小王爷的口风。”
“想必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如今他仍端着王爷的气节,不肯再透露半分。”
平王表情凝固,似有不悦:“那你今日是空手前来?本王还准备今夜让你与青青相见,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若没有消息,我怎敢来与王爷相见。”孙协兆乱了阵脚,不敢再继续卖关子,“小云南王虽然气定神闲,却还是差我再去一趟泽熙镇,说是要仔细将那新上任的府尹底细调查清楚。”
“这人既然已经是他打点,此举实在多此一举。想来不过是想混淆视听,叫人以为他对新任府尹毫不知情。不过王爷您且安心,这差事既然落在我的手上,我便有法子让它变成襄助您的利器。”
“后生可畏啊!”平王眼中终于多了几分欣赏,更多的还是即将铲除沈云祉的得意忘形,“你既然帮了本王如此大忙,自然不会叫你空手而归。”
“青青那边本王都已经打点妥当了,你且安心去吧。往后本王便不再阻拦你们两个相见。事成之后,本王便会兑现诺言,将青青嫁你为妻。”
孙协兆大喜,再度跪下称谢:“多谢平王殿下,属下必定不辱使命,助您成就大业!”
平王赞许点头,难得亲自将人扶起:“日后兴许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见外。你衷心为本王办事,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孙协兆心中激动:“多谢王爷!只是我还要赶着去一趟泽熙镇,便先行告退了。”
平王点头,目视男人离开。
窗棂外人影走远,平王妃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这就是你的法子?”平王妃沉声开口,面上几分讥讽,“你怎知这不是沈云祉的计策?”
平王却志得意满:“本王早已派人打探消息,他并未说谎。待大理寺的人那箱赃款,一切都尘埃落定。”
“那徐青青呢?”平王妃变了副娇嗔模样,“若是此处立功,嫁于落魄的安阳侯府便罢了。难不成真要回府认作郡主?”
平王干笑,不自然地将眼神挪开:“此事到不必着急,待到事成再从长计议。”
平王妃面色不改,藏在广袖里的手暗自捏拳。他终究还是放不下这唯一的血脉。
既然她不能动了王爷念头,只盼着徐青青那丫头能记着那日的教导,时刻谨记自己低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