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门板,祝闻听到里面传来的说笑声。
主要是江淮安和孟红在聊天。
看不出江淮安还挺幽默,妙语连珠地逗得孟红笑声不止。
中间间或穿插几声祝晓的小奶音,断断续续的,却充满了活泼,听得祝闻莞尔。
“妈,我带了位朋友过来。”
祝闻说话间,推门而入。
带着身后忐忑不安的辛夷一起。
孟红并不认得辛夷。
她只是觉得自家闺女这朋友挺清秀漂亮的,便热络地招待:
“是小闻的朋友吗?快点坐!要不要吃水果!”
如果不是碍于手术后,孟红怕是要立刻起身为辛夷削苹果。
辛夷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目光却在病房内游移。
哪里都没有祝钧的身影。
原来他不在啊。
祝闻看到这位辛姐姐的失神,忍不住想笑。
一转头,恰好对上江淮安好奇的眼神。
祝闻当作看不见,问孟红:
“哥呢?”
孟红没有多想:
“你哥啊,他去办出院手续了,应该很快就回来……哎,小闻,你朋友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辛夷的脸色因慌张而苍白:
“阿姨,我、我没事……”
她忽然生出胆怯,匆匆对祝闻说,
“我还是换个时间再来。”
说着也不等祝闻回答,扭头就往病房外走。
孟红疑惑,祝晓歪着小脑袋。
只有祝闻和江淮安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谁都没说,也谁都没阻止。
可谁都没有想到,就是这么凑巧。
辛夷跟阵风似的刚刚冲出病房门,就和正要进来的祝钧迎面撞了个满怀!
砰!
祝钧手里提着的热水瓶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幸亏热水瓶里面是空的,这一摔,没有热水四溅,只是内胆裂了。
他却顾不上捡,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辛夷。
辛夷避开那炙烈的视线,咬着下唇:
“对不起……”
她弯腰就要去收拾!
“小心!”
祝钧看她的手指伸向锋利的碎片,想也不想地捉住她的手。
这一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祝钧和辛夷都同时愣住。
屋内的人也都呆呆看着,安静无声。
祝钧一张脸迅速涨得通红:
“我、我去找扫把来!”
他落荒而逃。
辛夷更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还是祝闻上前把她拉回来,温声安慰:
“被吓到了吧?有没有哪里伤到?”
孟红也逐渐反应过来,跟着关心:
“对,检查脚背这些,有没有被碎片划掉。”
祝晓皱着小眉毛,苦恼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从兜里掏出了心爱的巧克力。
这是江淮安刚刚才给她的,祝晓还没捂热乎呢,就拿来给安慰辛夷。
辛夷一愣,原本慌乱无措的心倒是渐渐落到实地。
“谢谢……谢谢。”
她嘴里喃喃着,思绪却飞得很远。
没多久,祝钧借了扫把回来,把地面利落打扫干净。
可惜就是太过利落,以至于他转眼就又要面对辛夷。
他想要大大方方地跟辛夷打个招呼,问问她的近况。
比如有没有结婚啊;
比如孩子多大了;
比如……她来做什么。
然而,祝钧每想到一个字,都觉得心如刀绞。
所以到最后,他除了傻愣愣地低头看地,竟然什么都没做。
孟红觉得他无礼,隐晦提醒了两句。
祝钧只当听不见。
祝闻倏尔笑道:
“哥,辛姐姐不是你的老朋友吗?你们几年未见,要不要单独聊一聊?”
祝钧窘迫极了,甚至想要开口求小妹不要闹。
哪想,辛夷却语气坚定:
“好,聊一聊,祝钧我们单独聊一聊。”
祝钧听得直愣神。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和辛夷站在走廊的角落。
祝钧很懊恼。
来不及反悔,他只能若无其事地笑:
“你最近还过得好吗?”
怎么瘦了这么多?
祝钧将眼底的心疼掩饰得很好,只把他们的关系拿捏在一个适当的距离。
但辛夷不喜欢这样。
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竟然开口就问:
“祝钧,你还……还喜欢我吗?”
这话说得吞吞吐吐。
却把祝钧吓得手足无措:
“什么?你、你说什么?”
他以为是自己耳朵有问题。
辛夷看他憨憨的样子,一下子笑了,语气越发坚定、流利:
“我问你还喜欢我吗?如果喜欢,我们就重新在一起。”
祝钧像只呆头鹅愣在那里。
辛夷心一沉:
“所以是不喜欢吗?如果是的话……”
“喜欢!当然喜欢!从来没有停下过的喜欢!”
辛夷都没想到,在自己的步步紧逼之下,居然能让祝钧呆头鹅说出这样动听的情话。
她一下子笑了。
过去三年的辛苦和煎熬,沉甸甸压在人生上的阴霾,全部不见了。
“好,那我们打个报告,准备结婚吧。”
……
祝闻还不知道自家大哥的感情进展飞快,而自己即将拥有一位新大嫂。
她正在默默观察孟红的态度和反应。
孟红线沉不住气:
“看我做什么?”
手术过后,恢复视力的孟红对他人视线很敏感。
祝闻索性坦白:
“妈,你就没有想要问的?”
她才不信孟红没有认出辛夷就是大哥那位被父母棒打鸳鸯的前女友。
孟红神色淡定:
“有什么好问的,都是你大哥自己的事,他们自己处理就好。”
祝闻觉得自己这位亲妈挺豁达。
她便也没有再问,而是把祝晓叫到跟前来。
“出去跑着玩儿了吗?怎么头发乱乱的,小辫儿都松了。”
祝闻随口问了句,其实没怎么在意答案。
她动手把祝晓的头发拆开,用手指一点点捋顺。
这个过程并不轻松,因为祝晓的头发太过干燥,摸着简直比稻草好不到哪儿去,很容易打结。
为了不扯痛祝晓,祝闻只能细心地把打结的地方一点点拆开。
可是这样下去始终不是个办法。
要不干脆把头发剪短?
“好……”
祝晓一口应下。
祝闻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不自觉把心里话说出口了。
听见祝晓答应,她也不觉得说出来有什么:
“好啊,那待会儿就去把头发剪短好不好?”
祝晓无所谓地点点头。
祝闻一顿,抬起头,发现江淮安正朝她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