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殿下口中的,还未给名分的未来太子妃又如何?
是不知哪家的贵女又如何?
若是惹到了将士们的逆鳞。
激怒了方才浴血奋战了三年多,身心俱是创伤,还未痊愈的全军将士的血性。
便是失了民心!
若是失了民心,我倒要看你如何收场。
你这太子妃还当不当得!
场面越来越激烈。
如此场面,若是寻常女子,早已经慌的不知所措了,可颜云姝,却意外的,非常冷静。
她的冷静,也终于让众人的声音渐渐平息。
直到殿堂安静后,她才终于得以说话,不必担心声音被盖住。
“方才何将军心急了些,未听小女将话说完,也曲解了小女的意思,那么下面,小女便在此将被何将军方才打断的话,说完整。”
说着,颜云姝站起身来。
随着颜云姝起身,何芷骁震惊了。
她对深闺娇花的印象普遍便是,同自家府上那娇滴滴的嫡妹一样,遇大事只会哭哭啼啼,却不知一朵娇花竟会就着战场之事反击?
可笑,她上过战场吗?见过大场面吗?
她懂什么?
何芷骁双手紧攥,也要一同起身,将此事掩过。
颜云姝已经开了口。
她眼神清澈似水,真诚得不容怀疑。
“诸位,你们在边境极苦极寒之地,日夜舍生忘死,于战火中逆行冲锋,用热血和性命守护天泽的安宁,小女,和全天泽所有受你们保护的百姓,都心知肚明,满怀感恩,绝无任何可能轻视你们的付出,只是,方才何将军和小女说……”
何芷骁见颜云姝这架势,竟比她想象中要有理有据,言辞诚恳多了,即便是军中团宠,唯一红花,也慌了,心急之下,竟不顾场合的打断了她。
“姑娘,我等将士们都是性情中人,坦率耿直,并不同你们这些小女儿一般,心思弯弯绕绕……”
听到这里,颜云姝眉目骤深。
她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众人诧异中,却见隐于不明显之处的影风,突然从远处飞来。
他立于颜云姝的身前,目露杀气的瞪着何芷骁。
方才不知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那何芷骁突如其来的惊呼和发难是何意,可殿下百般吩咐了要保护好颜云姝的,怎可让任何人当众如此无礼,不仅敢打断颜云姝的话,竟还敢对颜云姝说出这般露骨讽刺的话来。
果然是不知道殿下对颜云姝用情多深吗?
简直大胆至极!即便是仗着今日庆功,可以不计言论,不拘小节,也无法原谅的!
想到这里,影风眼中怒意更是明显。
惊的何芷骁闭了嘴,人也顿时清醒了许多。
开始懊恼自己怎会当众失态,如此沉不住气。
又听颜云姝不紧不慢的继续说着。
“只是何将军方才私下同小女说,未上战场之人,都是那不堪一击的无能之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躲于人后受你们保护。”
说到此处,众人不敢相信的面面相觑,小声耳语。何将军慌了。
奈何阻止不了颜云姝继续说下去。
“小女不知此想法是只有何将军有,还是诸位都有,若是都有,小女便要问上一问,将士们可还记得,家中妻儿老小,他们当真什么都没做吗?可还记得远在京都的圣上,他虽不能亲赴战场,但也日夜不眠指挥调度,保证战士们后勤供给,忧心前方战事,所以你们能说一句,圣上也什么都没做吗?一场战争的圆满与否,前方战事自是最为劳苦功高,可说到底,又何尝不是圣上与诸位,与所有天泽百姓,一同得来的呢?”
话音落。
殿堂内鸦雀无声。
片刻后,将士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
“姑娘,我等从未有如此偏激的想法!”
“是啊姑娘,前后方都很重要!本将从来都是这样认为的!”
“圣上殚精竭虑,为我等前方将士事事考虑周全,我等感激不尽,怎会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若是没有后勤支援,我们恐怕都饿死在战场了!后方虽未上战场,但也重要!很重要!”
“取得胜利,各种因素都缺一不可,不能用上没上战场来评断。”
“嗯,本将的家人,在本将不在的时候,撑起一个家,担起本将应该担的所有责任,让本将再无后顾之忧,他们虽未上战场,但也是战事圆满的功臣!”
“附议!”
“附议……”
“何将军不可代表我等。”
“不可代表我等……”
何芷骁脸色惨白。
惊觉形势已经完全被颜云姝扭转了。
甚至,颜云姝还将此事上升了一个高度,将圣上搬了出来。
虽说庆功三日,将士们所有放肆言论都不会被计较。
可此事若是让殿下和圣上知道。
恐怕还是会坏了自己的口碑。
那么,她和殿下之间,那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要变得远了。
想到这里,她惊恐的看向颜云姝。
看着她漂亮眼眸里的坚定和锋利。
她才知道,她应是踢到了一块铁板。
眼前女子,可能并不是她府中那群姐姐妹妹那般,极好戏耍的娇花。
而是一朵城府极深,还带着刺的娇花。
心高气傲的她眉心紧皱。
还是不愿就此败下阵来,更不愿意当着将士们的面承认自己那过激言论。
便狡辩道,“姑娘听错了,本将虽刚从前线归来,直言直语,口无遮拦了些,但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
说着,那故作坚毅的面目,隐忍着几滴要落不落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