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情已经定性了,那接下来的就好说了。
沙瑞金放下手,看向高育良,开始了自己的部署。
“育良同志。”
“是,沙书记您请讲。”既然不是要兴起大狱,高育良的回话也客气了那么一丝丝。
“既然是偶然事件,侯亮平的操作也并不是那么的出格,我看小惩大诫就算了,不要为难他。至于季昌明,那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他不是项羽,我也不是刘邦。让他踏踏实实干他的检察长,别老想着一出事就躲,检察这一块儿还指着他撑起来呢,等犯人落网了,让他跟着祁同伟一块再好好安抚下。”
沙瑞金一口气说了很多,也不管高育良什么反应,最后直接一句,“听明白了吗育良书记?”
搞得高育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答应按照沙瑞金的意思去落实。
沙瑞金转过头,又看见田国富脸色不好,便温柔地问道:“国富同志,精神点,别丢份,接下来你可好忙了。”
“沙书记您吩咐就好。”田国富因为没能大开杀戒而心烦,但是他再大胆子也不会明着去驳沙瑞金的面子,只能勉强挤出一个友好的微笑,回应着自己的大佬。
“没事,纪检工作处理犯错的干部有“四种形态”,这次的事也出了,怎么处理合适,你给大家说说。”沙瑞金说道。
田国富还能不知道沙瑞金的意思?见沙瑞金又要搞政不由己出的把戏,自己只要硬着头皮陪着领导开始表演:“四种形态嘛,
第一种我称之为批评教育,方式包括提醒谈话、警示谈话、批评教育、责令作出口头或书面检查,主要是纠正问题,防止问题小变大;
第二种我称之为小惩大诫,方式包括党纪轻处分、组织调整等,主要是希望通过党纪处分,让犯了错的干部能及时悔悟,改正了还是好同志;
第三种我称之为划清界限,方式包括党政撤职、留党察看、双开等,主要是一些犯了重大错误的同志,毕竟也是曾经的同志,留条命,留个饭碗,也算咱们组织最后的关怀了;
第四种我称之为杀一儆百,基本就是罪行难恕,没有拯救必要,也留不得什么情面,踢出组织之后,直接移送司法机关判刑。
这次的事情吧,按照刚刚常委会的意见,当时的同志确实是没有做的太不足的地方,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没有提前预判到可能发生的潜在危险,有粗心大意的毛病,没有尽职尽责。
按照组织尽量让一、二种形态成为多数,三、四种形态成为少数的原则,我建议应该给直接责任人侯亮平同志警告处分,分管责任人季昌明同志批评教育,并要求其做书面检查。至于其他一线行动的同志,虽然也有不足的地方,但是考虑到有负伤等情况,还是免去处分合适。”
沙瑞金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道:“那个林城市委书记周桂春呢,他怎么没说?他可是收了钱的,这件事要斟酌处理。”
田国富才又接着说道:“周桂春同志行差踏错,建议进行双规措施,但是考虑到他能积极主动退赃,主动向检察机关交代问题,并在舆情发生后及时作出应对处理,协助祁同伟副省长把盖子捂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么算,建议还是自己的孩子自己打,不要移送司法机关了,先做出撤职处分以后,再降职使用,找个闲差给他留个饭碗吧。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浅见,具体怎么处理,还是得省委拿主意。”
“嗯。算是老成谋国之言。”沙瑞金点点头,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接着沙瑞金便要求田国富和李达康亲自处理周桂春,但是不要耽误祁同伟的工作。
常委会就这样,在所有人都相对还算满意的氛围中结束了。
除了群众的利益和冤屈没有解决,其他各位领导的顾虑基本全都解决了。
甚至散会后,沙瑞金还主动留下李达康,告诉李达康,自己属意要让林城市长接周桂春的位置,二进一,成为林城市委书记,同时推荐田文静副厅转正厅,去林城担任市长。
算是给了李达康一个大甜枣。
看这意思,好像是想让李达康严肃处理。
散了会,沙瑞金坐着汉o00001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汉东省立医院。
医院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走廊上偶尔传来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
干部病房在专门的特护楼层,沙瑞金出了电梯,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刘省长的病房,推开门,只见刘省长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眉头紧锁,显然还未从急火攻心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沙瑞金缓缓走到床边,轻声唤道:“老刘,我来了。”
刘省长闻声缓缓睁开眼,看见是沙瑞金,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沙书记,您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沙瑞金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目光温和而坚定地看着刘省长:“孩子的事,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作为朋友,也作为同事,我觉得我应该来看看你。”
刘省长苦笑了一下,叹息道:“沙书记,您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大义灭亲,亲自把小兵送进监狱?”
“大义灭亲?小兵他犯了什么罪了?”沙瑞金明知故问。
刘省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滑下眼泪,“他犯了那么大的罪过,死了那么多人,卷走那么多钱,让林城百姓蒙受了那么大的损失,还骗的省里领导给他们诈骗站台,给咱们班子的公信力造成了毁灭性打击……我明白,我都明白。”
刘省长说到一半,突然精神起来,狠狠地抓住沙瑞金的手握紧,“我知道我该绑子投案,给上面一个交代,但是那毕竟是我的儿子,沙书记,老沙!我……我要是能替他受过,我情愿跟上级自请进秦城,只为给我们老刘家留个后啊。”
沙瑞金轻轻拍了拍刘省长的手,温柔地说道:“把心放宽,老刘,没事的,已经查清楚了,刘小兵他也是被胁迫的。”
“什……什么!”刘省长眼中爆发出神采,但是理智又告诉他这不可能,便又蔫了下去,“材料我都看了,小兵他绝对脱不了干系,案子都砸实了成铁案,我还敢奢望什么呢?”
“没事的,我说没事,就是没事。”
沙瑞金依然微笑着,说出的话,让久经风雨的刘省长都愣了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