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桂春放下电话，正想问问是谁在敲门，谁知对方回话一句，瞬间如同石破天惊。
    “周书记吗？我们是省检察院反贪局的，找您了解些情况，能不能先进屋说？”
    好家伙，你们衔接的挺好啊，我还没摸好你们的底，你们先跑来找我了？
    周桂春没办法，拉着脸打开了门，手一挥把人引了进来。
    陆亦可开始还算客气，微笑着冲周桂春点点头，带着手下进了屋。
    周桂春则是对着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市委办公室值班室主任说道：“市委的保安公司给我换了！再把今天值班的人给我调出办公室！领着反贪局的人敲自己书记的门，亏得他能干出来，市委不需要蠢货！给他放到乡镇好好练练兵！”
    一句话，刚刚那引路的科员就从天堂掉到了地狱，从一个十年就能躺着上正科的平台，掉到一个混一辈子才能混到四级主任科员的泥潭。
    暴风骤雨的发泄完，周桂春关上门，一转身，又换成一副和煦的笑容，温柔地和陆亦可他们打起了招呼。
    “各位省里来的领导辛苦了，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你们的？来，不要拘束，先坐，先坐……”
    招呼着各人坐下，周桂春又喊来值班室的年轻小伙子，给反贪局的人倒水。
    陆亦可也是沉得住气，看着其他人进进出出，来来走走，直到房间内只剩下周桂春自己，这才开始说正事。
    “周桂春同志，我们是省检察院反贪局的，有些事情需要向你了解。考虑到您是市委书记，省管干部，我们就主动登门拜访了，也希望您能配合。”陆亦可的声音冷静而有力，她的目光直接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周桂春抿了抿嘴唇，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哦，是陆处长啊，您客气，都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吃的一锅饭，有什么配合不配合的，我去省委党校培训的时候，还跟你们季昌明检察长一块吃过饭呢。有话，但说无妨。”
    陆亦可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示意随行人员做好记录，自己则缓缓坐在周桂春对面，目光直视周桂春：“周书记，为了节省您的时间，我就有话直说了，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关于林城开发区的商业活动，包括李达康书记剪彩的那次活动，以及你与香港商人杜伯仲之间的交往情况。”
    周桂春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故作镇定地说：“哦，开发区的那次剪彩活动啊，我是作为活动的挂名人之一，负责协调面上的一些事宜，至于具体的详情嘛，还是市长和开发区管委会主任抓的，我可以给他们去个电话，让他们配合咱们省里的谈话。
    而达康书记剪彩，当时是沙瑞金书记和田国富书记授意的，我只是听了一耳朵，也不好置评。
    至于杜伯仲，我们确实见过几次面，当然，都是一些正常的业务往来，毕竟他是我们开发区的重要投资者之一，您也知道，现在招商引资压力大的紧，这些港澳台的豪商巨贾可不好得罪，哈哈。”
    “正常的业务往来？”陆亦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语气中透露出几分不容置疑，“周书记，反贪局不是冲你来的，还是希望你对我们坦诚点，我们已经查到您跟杜伯仲有一次晚饭是在林城的一家高档酒店用餐的，而用餐后的第二天，您岳母那账户里就存上了20万。
    那么，能否请你详细说明一下，你们之间所谓业务交往的具体内容和频率？特别是涉及到这20万往来的情况。”
    周桂春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椅子的扶手，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努力保持着镇定，但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有些发虚：“吃饭？那都是正常的投资合作流程，我们开发区为了吸引外资，提供了一些政策优惠和便利，这是公开透明的。至于你说那20万……我不知道。”
    陆亦可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如炬：“周桂春，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今天的谈话是严肃的，任何隐瞒或虚假陈述都可能加重你的责任。
    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这20万就是杜伯仲给你的，当时的atm可还有视频记录，你和你的家人分四次每次五万存的，这里有监控截图，你要不要看看？而且当时你的岳母还在住院，你不会把事情怪到你岳母身上吧。”
    周桂春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试图用笑容掩饰内心的慌乱：“陆处长，您这话可就说重了，我们之间绝对没有什么不正当的交易。那20万……对了，我岳母不是病了，手里确实是有点周转不开，我是有些一时糊涂，跟杜总借了点钱，我……我是要还给他的，这也是杜总对我表示的一点心意，给我伸出援手罢了。”
    “心意？”陆亦可冷笑一声，“那么，这种“心意”分量不太够吧，毕竟现在他们整个项目都撬动600多亿了，这么大的摊子，你批的时候，去现场看过吗？”
    周桂春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低下头，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良久才缓缓开口：“我承认，我确实收下了那笔钱，并且给他批了地。我会跟省里交代……但是我……我也有苦衷……我拒绝不了……”
    陆亦可叹了口气，然后话锋一转，说道：“周书记，这些事先不谈，您真的没去现场看过吗？”
    “啊？不就是一个矿场吗？”周桂春反问道，“现在的稀土矿难批，稀土也在收紧出口，所以这杜伯仲希望通融通融……”
    “侯局长已经去了，刚刚告诉了我，那个矿场的会计和工人交代，整个矿场的实际储量，连面上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周书记，要出大事了。”陆亦可眼见周桂春还看不清形势，直接点明。
    “什……什么？这杜伯仲这么大胆子，他难道真的要卷款跑路？”周桂春这次是真害怕了。
    陆亦可不管周桂春的反应，只是直接问出最关键的问题：“这杜伯仲和你也没有交情，他没那么大面子，而且你也不是缺这20万的人，麻烦你告诉我，为什么给他批这个项目？”
    周桂春抬起头，欲言又止，挣扎半天，又把头低了下去。
    陆亦可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也变得冷峻，“周书记，你要是还拿自己当一个党员，就得把握组织给你的这个最后的机会，要不然，一条路走到黑，就是自绝于组织，自绝于人民，换来的只有死路一条！”
    “是……”
    “是谁！说！”
    “是刘小兵，刘公子牵的线。”
    说完这句话，周桂春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